湛勉独自坐在屋顶上,把一切热闹和妙趣尽收眼底,然后独享自己的孤独。
他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从来没有人陪,没有人在乎。
母亲早亡,父亲事务繁忙,从来没几个人记得他。
常前辈尚有一个宋十八,傻乎乎地寻觅他七十余年。
那自己呢?
百年以后,又有谁会记得自己,记得湛勉这个名字?
幸谦?
那个呆子。
湛勉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心道幸谦那个呆子,除了多数时候爱剑,别的什么都不爱的吧。
干脆修无情道去吧!
湛师兄虽然面上很冷酷,但心里止不住地瞎想。
忽然,他身后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师兄……你怎么偷偷躲在这里?”
湛勉回头看去,笑容明朗的少年人把切云扛在肩头,肩上挑着两个酒坛子。
幸谦毫不客气地在湛勉身旁坐下了:“师兄自己坐这里不孤单吗?”
“中秋夜不在门派里,也不能全师门上下团团圆圆了。”幸谦认真道,“师兄是不是嫌这个呀?要不……你就凑活凑活,我也是你师弟,你就当跟我团圆了?”
幸谦从收拾好行李后,哪里都找不到湛勉,听喻环说,湛师兄多半是在屋顶蹲着呢,师兄很厌恶孤独,盼着同门团圆。幸谦想着关心关心师兄,于是买了酒上来找他。
湛勉听了幸谦的话,啼笑皆非。
这个呆子,真是不知道他这话,会让自己会错意。
你和我团圆。
团圆是一家人的事情,你我团圆,你要做我的什么?
只不过他不敢说出来,怕幸谦面红耳赤跑了,于是伸手揉了揉幸谦的头发:“好啊,你来陪我?”
幸谦把酒坛子放下:“哝,我买了酒来。”
幸谦拍开酒坛的封泥,把其中一坛递给湛勉:“今夜一醉方休?”
“好。”湛勉接过酒坛子。
“我今夜要看看,湛师兄醉了会不会耍酒疯。”幸谦道。
两人一边闲聊,谈天说地,一边喝酒,谁成想,等到过了两刻钟,幸谦自己就先醉过去了。
幸谦醉了以后会耍酒疯,不过只是稍稍娇纵一点的类似撒娇一样的行为,
比如此刻,幸谦拽着湛勉的袖子,闹着非要他给自己摘星星。
湛勉无奈,这家伙方才还要看自己醉酒,结果他自个先醉了。
幸谦酒醉以后简直就是个小孩子似的,拉着湛勉东问西问,要么就是要这要那,各种奇奇怪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全都出来了,大约摸心理年龄今年虚岁三岁半吧。
“真的,我就想要一颗星星。”幸谦靠在湛勉怀里了,“哥哥,我要星星。”
平时好像个刺猬似的,全身上下炸着刺,一个捋不顺了就要扎手,喝醉酒却会绵软地叫“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得湛勉心都软成了一团棉花。
“神仙哥哥——”幸谦拉长了调子,摇着湛勉的胳膊哀求,“你这么好看,是神仙哥哥,能不能实现一下我的愿望啊?”
“小神仙——”这个家伙不停地磨湛勉,“好不好嘛?”
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那么好看,那你喜不喜欢啊?
湛勉突然心里涌动起一种情感,似乎只是期盼着,听见那个声音说出某句话,哪怕只是酒后乱语也罢。
他于是涩声问道:“是神仙哥哥?那这么好看的话,你喜欢吗?”
他忐忑地问出口,想着,如果是酒后吐真言,幸谦待会儿的回答,如果是他想要的,他就当做是真的。
他眼波流转,眼眸紧盯着幸谦。
幸谦喝多了,半晌,才扯住湛勉的袖子,张口说道:
第28章手可摘星辰满腔爱意,摘星赠卿……
“喜欢。”幸谦因为醉酒,脸上微微红着,口齿有稍微有些绵软不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变得很软乎,仿佛是在表达绵长的情意。
湛勉几乎要觉得,这就是真的了,幸谦会不会真的对自己有意,从来没提过,从来没表现出来过,直到酒后终于这样说出一次来。
会不会他们从来互相属意,而又互相猜度,试探来试探去,根本没能会到对方的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幸谦一句“喜欢”说出口时,湛勉觉得,大概自己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