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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陈宝林跪下身子,低垂着眉眼,不紧不慢道:“嫔妾不敢,贵嫔可知,贵嫔是由御前大公公送回的承明宫,而?宓才人则是由皇上送回的顺湘苑。皇上待……”

“宝林主子慎言,贵嫔怀有身孕,宝林主子说这些事倒底有何居心?”云秀情急之下,止住了陈宝林接下来的话音,她?忙过去扶住气得发抖的主子,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陈宝林明知主子怀着皇嗣,又为何说这些刺激的话,分明居心不良!

陈宝林微顿,继而?生出?柔笑,“贵嫔误会了,嫔妾的意思是,皇上虽宠爱宓才人,但最重视的还是贵嫔腹中?的皇嗣,想要宓才人失了恩宠也非难事,只要让她?碰了皇上的底线,届时便再?无回天之力。这六宫里,最得宠的嫔妃还是贵嫔。”

杨贵嫔垂眸思量,倏忽抬了眼,盯向跪在地上的陈宝林,“你是要……本?宫拿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你可知道今日这番话,本?宫要是去秉明皇上,你会有何下场?”

陈宝林眼底闪过不耐,面上不见慌乱,反而?低眉顺眼的恭敬回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嫔妾也只是说说,究竟要怎么做,还要看贵嫔的意思。”

……

杨贵嫔是承明宫主位,偏殿的嫔妃每日都要去给?杨贵嫔问安,陈宝林要巴结杨贵嫔,免不得多去几回,因而?,也就没?人注意这日的异样。

厚重的白雪压住了梅花枝头,顺湘苑的宫人提水的提水,培土的培土,进进出?出?,颇为热闹。昨儿皇上下了吩咐,要在顺湘苑东向栽上红梅,内务府都是捡了最好的树苗,送到?永和宫,前午过去,便种下了小片梅林。

明裳捏着梅枝轻嗅,一前午的大动干戈,难免又招了人的眼目。

总会有不甘心的嫔妃酸言酸语明裳的恩宠,即便得罪了杨贵嫔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得皇上的宠爱。若非杨贵嫔告假,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挑唆是非。

乾坤宫

李怀修处理完奏折,压着眉心靠着椅背缓神,全福海轻手轻脚地奉上茶水不敢出?声?打扰,修长的指骨轻叩了两下御案,“近日张贵人身子如何?”

张贵人有孕后?,不似杨贵嫔折腾,不声?不响的,依照往常到坤宁宫问安,也从不仗着有了皇嗣就到?御前求宠,是六宫里难得安静的性子。全福海揣摩皇上问这话的意思,斟酌开口,“贵人主子隔上几日会请一回平安脉,胎养的好,只是奴才听闻这几日贵人主子胃口不佳,似乎是吃不下东西。”

女子有孕,难免要有些呕吐的反应。当年阮嫔怀着小公主的时候,可没?少折腾,三天两头请皇上过去,如今杨贵嫔也是如此,相比之下,张贵人实在太安分小心。

是夜圣驾去了听月坞。

张贵人并不得宠,如今又怀了皇嗣,圣驾也不常过来,今夜皇上到?了听月坞,张贵人有些诧异。

内殿多掌了两盏明烛,李怀修在看案上临摹的字帖。

“嫔妾闲来无事临摹的岐山草书?,尚有欠缺,让皇上见笑了。”张贵人奉上茶水,她?穿着宽松的衣裳,遮掩了微微凸起的孕肚,昏黄的宫灯下,愈发衬得眉眼柔婉。

李怀修坐下身,漫不经心道:“比之那女子,已是极佳。”

“皇上说的可是宓才人?”张贵人请身落座,试探地问出?口。

她?听说了今日御花园之事,也知晓杨贵嫔离开后?,皇上去了顺湘苑。

她?见男人不语,指尖卷了卷帕子,继续道:“嫔妾伺候在皇上身侧也有五年,在后?宫中?也一向谨慎小心,皇上知道,嫔妾生性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宓才人性子是娇惯了些,但嫔妾在后?宫里待着,自是清楚,皇上虽宠爱宓才人,宓才人却从未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即便如此,也难保旁人不会嫉妒宓才人的圣眷而?陷害于?她?。”

李怀修饮着茶水,“你想与朕说什么?”

张贵人含唇站起了身,“嫔妾斗胆猜想,皇上今日来嫔妾这儿,是为了御花园一事。”

内殿忽然沉寂下来,针落有声?,没?人敢猜测皇上的心思,张贵人戳破这层遮掩,一着不慎便是惹了圣怒。即便早有准备,她?还是不觉屏住了呼吸,心头跳的急快,脊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凉汗。

李怀修平静地掀起眼,“继续说下去。”

张贵人压住心头的跳动,深深呼出?一口气,“嫔妾听闻,皇上命内务府到?顺湘苑移植了梅花,皇上的意思,是叫宓才人在自己宫里看看花景,少出?去惹事。因为宓才人偏得圣宠,出?去便是招惹人眼,六宫难免再?起风波。皇上此举,一是头疼于?六宫是非,二是想让杨贵嫔平安诞下皇嗣,三也是不想让宓才人卷入其中?。”

“嫔妾愚钝,并非是在妄测圣心,换作以往嫔妾不愿参与六宫是非,如今嫔妾有了身孕,嫔妾想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

张贵人冷静道:“皇上可还记得曾经的瑜贵嫔?皇上所想,并非后?宫人人所愿,总会有人妄生别的心思。”

翌日,听月坞恭送圣驾离开,水琳为主子捏了把汗,“皇上既来看望主子,主子何必说那些话徒惹皇上不快,奴婢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张贵人毫不在意地抿了口温水,手心抚着微隆的小腹,神色淡淡,声?音轻不可闻,“皇上来不来这听月坞,我又何曾在乎过……”

……

坤宁宫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还没?到?请安的时辰,廊下宫人端着盥洗的清水陆续进了内殿伺候,文竹捧着一支西番琉璃羊角烛台,轻手轻脚地呈到?案上,“娘娘,昨夜皇上去看了张贵人。”

皇后?对着妆镜换下琉璃牡丹配饰的耳铛,眼睫低低垂落,嘴边沁出?一丝淡笑,“倒底是母凭子贵。”

文竹眼底迟疑,口中?欲要说出?的话触及到?娘娘眼底的神伤,终究没?有说出?口。放在先帝时,张贵人足以抚养得了皇子,到?如今依着张贵人的身份,皇上合该把皇嗣放到?皇后?娘娘膝下养着才是,但见皇上对张贵人的态度,似乎并无这个意思。文竹早心有疑惑,她?抿着唇,接过皇后?的耳铛,没?有开口。

宫人伺候皇后?梳好了妆容,外殿请安的宫嫔已陆续坐下,皇后?徐徐起了身子,透亮的光轻抚女子的粉黛涂染的远山细眉,举止间尽是雍容端庄。她?小皇上一岁,男子三十而?立,皇上正值壮年,后?宫里娇嫩的花骨朵一茬接一茬地开,世间男子,有谁会不贪图新鲜,便是江山之主,一国?之君,也是如此。

皇后?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宠妃是妾,只有她?才能?做的上这个正妻的位子。想的通是一回事,时日已久,难免也会生出?些许的奢望。

大片的金光停留已久,不知何时移出?了廊下,文竹轻唤了声?“娘娘”,皇后?脸上笑意颇淡,扶着宫人出?了殿门,文竹一时恍惚,仿佛方才怅然失落的女子只是她?的错觉。

……

今日的晨安六宫嫔妃安安静静,眼睛时不时瞄上一眼还未显怀的张贵人。昨夜皇上去了听月坞,张贵人有着身孕,虽不能?侍寝,孕中?见到?圣驾,于?她?们而?言,已是极为艳羡。张贵人并不张扬,怀中?捧着手炉,衣裳是寻常的碧罗料子,相比清高的杨贵嫔,得宠便嚣张得目中?无人的柳美人,实在平淡。

皇后?扫了眼众人的神色,敛眸抿下一口茶水,眼光缓缓看向张贵人,和笑道:“纵使说后?宫厉行节俭,张贵人怀着皇嗣,破例一二也是在规矩之内,不必委屈了自己。”

当今御极行生息安民之策,六宫用度不比先帝在时的后?宫,虽是如此,但皇嗣之事干系大魏基业,故而?要有些许特例。何况入了冬日,天愈发寒凉,可不能?委屈了怀着皇嗣的嫔妃。

皇后?这话说的无错,却是有意无意,让六宫视线又多了几道在张贵人身上。

一时间,殿内的人不由得都看向了下首的女子。

张贵人仿佛未曾察觉,含着笑,低眉顺眼地起了身子,“嫔妾不懂这些,全凭娘娘做主便是了。”

坤宁宫的问安算是过去,皇后?问出?那句话,明裳就察觉出?了不对,张贵人是宫中?旧人,并不得宠,怀上皇嗣已是幸事,不过旁人有身孕,也不曾见皇后?如此关?切。

她?细眉微蹙,张贵人面上不见异样,称怕吹冷风伤了身子,与明裳在宫道作别,先行回了听月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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