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盛千阳开完一场线上会议后猛然想起还在小黑屋里关着的小岛,想着这次的惩罚也该到时间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从书房跑上三楼,打开了那扇黑色的门。
却没有看到江屿白的身影。
盛千阳额上的青筋猛地跳了跳,他走进去巡视一圈,在即将发怒的刹那听到了几乎弱不可闻的抽噎声。
好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这间狭窄的小屋子里,除了放置着各种各样工具的红木柜子,便只剩下一张只能容纳一人身躯的小小的床。
盛千阳蹲下身子朝床下望去,发现里面果然正蜷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像是竭尽全力想要把自已藏起来,把自已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更努力地往角落缩去。
随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盛千阳看到躲在床下的小岛将自已白皙的小臂送到唇边死死咬住,用力到血珠都顺着小臂滴下来,像是要竭力压抑住自已的哭声,只有微弱的呜咽声从嗓子里溢出。
盛千阳猝然就感到自已的内心一阵刺痛,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后悔”二字那沉甸甸的重量。
他压抑住嗓音里极其细微的战栗,柔声唤着小岛的名字。
“小岛,乖,出来好不好?”
隔着一张床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得到床下的小岛颤抖得更剧烈了,无论他怎样好声好气地哄,都没有任何作用。
“小岛,小岛,乖孩子,自已出来好不好?”盛千阳狠了狠心,语气都重了几分,“要是让我进去抓你,就再也不会让你出去了……”
以往有效到屡试不爽的威胁话语在此刻也失去了作用,小岛像是完全听不到或是听不懂自已说的话,依旧死死咬着自已的手臂,连盛千阳都害怕他会把自已的手臂咬坏。
盛千阳不再犹豫,也顾不上那粗鲁的动作会不会吓到小岛,将手臂伸进去猛地握住了他微凉的脚腕,把尖叫的小岛一把拽了出来。
江屿白手脚扑腾着想要再一次往床底爬,被盛千阳紧紧揽进了怀里。
他的尖叫声嘶哑破碎,仿佛一只被捕获的小兽发出泣血的哀鸣。
他白皙手臂上渗出鲜血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也是从那天起,江屿白开始惧怕身边所有的人,无论是见到盛千阳,见到管家,还是别墅里的佣人,都会吓到失声尖叫,把自已紧紧缩成一小团,好像这样别人就会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盛千阳用了整整一周时间将颤抖不止的小岛抱在怀里,竭尽全力想要安抚他,即使脸上被抓出了血痕,身上被踢的到处都是淤青也不松手。
一周后,江屿白终于不再挣扎,开始将盛千阳认成他的救命稻草,渐渐依赖他的存在,在佣人出现在面前时会拼了命往盛千阳的怀里钻。
盛千阳很满意也很享受江屿白对自已的依赖,直到他听到小岛口中轻声呢喃的那声“时淮,时淮……”。
盛千阳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他将小岛从怀里扯出来,看到的却是他那双茫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里面空空茫茫,如小溪般清澈见底。
跟一个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少年发脾气是毫无效果的。盛千阳这样劝自已,强迫自已耐下心来纠正他的错误。
“叫错了,小岛。”
“时淮,时淮……”江屿白依旧要往盛千阳的怀里钻,却被男人用手指捏住了后颈,被迫微微仰头看向他的脸。
“……疼,好疼。”江屿白撇了撇嘴,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盛千阳一愣怔,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小岛对自已撒娇,想来过去的小岛只会在时淮一个人的面前撒娇。
他还记得两年前,在小岛的生日宴会上,那时的他刚结束了长达三小时的会议,立即马不停蹄地抱着礼物飞来海市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江屿白的家,位于一座风景优美的庄园中,一进大门便可以看到在草坪的中央矗立着一座豪华的旋转木马,以及碰碰车、水滑梯等全套的游乐设施。
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若是第一次来,都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感叹江家宠儿子真是名不虚传。
手里捏着那张小主人亲手写下的邀请函,盛千阳只感到自已内心的雀跃与激动完完全全战胜了身体上的疲惫。
天知道在收到邀请函的那一刻,他究竟有多么激动。
邀请函上歪歪扭扭写着:“请千阳哥哥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短短的一行字他来来回回欣赏了无数遍。
叫千阳哥哥
江屿白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走过来时,就像一个真正的小王子一样,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
大家纷纷赞叹江家的小少爷真的不是一般的漂亮,五官精致的像上帝亲手做的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又艳羡。
小王子牵着时淮的手,走到草坪上,在时淮的带领下跟每一个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打招呼。
所有人都被小王子那张漂亮又勾人的脸蛋所吸引,只有盛千阳注意到了他瘪起的嘴角和别别扭扭的神情。
就在他想要主动走近时,看到时淮蹲下身来安抚他的场景。
穿惯了卫衣和运动装的少年实在受不了得体西装的束缚,他也并不想做这些与众人寒暄的工作,只想脱下这身衣服去游乐场里跟朋友们酣畅淋漓地玩耍一番。
于是江屿白委屈地瘪着嘴,手指紧紧扒住时淮的胳膊,撒娇般的前后摇晃着。
“不要嘛,我不想要。”声音软糯又可爱,就这样飘到了盛千阳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