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有自己的缘由,见到容从锦前他只以为对方是一个贪恋皇室权力的年轻双儿,如今既见了,才知道容从锦心机深重、城府颇深,这种人不会甘居人下,和顾昭成婚多半也是权宜之计。
但看他做派待顾昭的温柔缱绻,又是情真意切半分也掺不了假,一时却也难下定论,太子压下心思,斜睨顾昭道:“你们既是夫妻,子嗣上的事也该抓紧些。”
顾昭赧然,又嘿嘿笑了起来,明显春心荡漾的模样,嘴上却道:“兄长你别为难他,我在找狗了。”
等他找到合适的狗,就封为世子!
太子无语,皇室血脉里竟然有一只狗,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太子挥手赶他走了,顾昭迎风咧着嘴傻笑着奔出房门,衣摆铮铮盈满了风,太子又在背后叫住他:“回来。”
顾昭垂头丧气的小步挪了回来,跟刚才健步如飞的模样判若两人,太子站在游廊石阶上,午后暖煦的光束投在修长挺拔的身躯上,在他身旁牵出一道深色阴影,单手落在他肩上微吐力捏了一下,叮嘱道:“他要是欺负你,你要懂得告诉孤…”
“从锦才不会欺负我!”顾昭气鼓鼓反驳,一溜烟的跑走了。
太子站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凤眸中似有怅然,游风携着花叶卷过地面,青翠枝叶间漏下的光落在他眸底,细看时却似水波荡漾那点怅然转瞬无踪,唯有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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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得到太子的支持,容从锦立即着手,先把府中四处窥探的侍从奴婢撵了一批出去,又把几个油滑的送到望京外的庄子里,没有王府的召见,这辈子不用想着回望京里,西枝混在其中倒是没人关心她的去向。
几个仗着自己岁数大,是伺候着顾昭长大的嬷嬷,都被容从锦不动声色的圈在王府竹林后面的清净轩里让她们“颐养天年”了。
这几个老嬷嬷最是可恶,婚后他们第一次一起用膳,顾昭竟然震惊的跟他说原来碧梗米也是热的,以前嬷嬷跟他说冷的才好吃呢。
气得他仰倒,仔细一问才知道皇子每日膳食的六到十二个菜不等,顾昭最多只能看见四个,汤也只有一道,只有太子在的时候是六道菜肴。
顾昭虽然有些痴愚,但是总该知道皇子每餐有几个菜、几道汤品,容从锦当时便问他,为什么不回了太子,赶她们出去。
“跟着本王本就没什么油水,换了新人来也是一样,还不如她们。”顾昭很有哲理,深沉道,“至少她们不曾害过本王。”
容从锦无言以对,顾昭在皇宫长大,总是有自己的生活哲学。
皇后太子顾及不到的地方,顾昭的折衷也是他生存的办法,不过既然到了王府,他就不允许这帮人再来算计顾昭。
各处都提拔了容从锦带来的心腹或是换了可靠的,整个王府情形一改往日混乱懒散,井然有序焕然一新。
顾昭并未察觉,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俱丧。
“奴婢一直留在府中,确实从未见过有人进了卧房!”碧桃急得额头渗出一点晶莹汗珠,连连保证道,“一定是忘记盖上盖子了,不会跑远的奴婢立刻去找。”
这只黑将军可是王爷心头的爱物,向来都不让别人碰,连喂食都是王爷亲自动手的。
“不用了。”容从锦望向窗外,在院中廊下鹰架上歇息一双金雕,雌雕嘴边还有一小半黝黑泛着细腻光泽的背甲,雌雕隐约察觉有人朝这边看,稍稍不安的轻展翅膀,哧溜一声把金灿灿尖锐倒钩似的喙边的点心吞下去了。
容从锦眼皮轻轻一跳,这双金雕是一对,雄雕和雌雕形影不离,虽然并未认主,但是用银链拴着雄雕,雌雕就不舍远去…却也不影响它觅食。
黑将军算是给它垫了肚子了。
容从锦把自己的猜想跟顾昭讲了,顾昭如遭雷击,呆楞在原地,半晌颤抖着声音道:“黑将军…没了?”
“臣再给您寻好的。”容从锦迅安慰道,“一定比黑将军更强壮、漂亮。”
“那还会被雕吃掉么?”顾昭沉吟半晌,幽幽道。
他记得自己是盖上蛐蛐罐的青玉盖了,并不是像碧桃猜测的忘记盖了,这双金雕连鹿都能抓起来展翅飞上苍穹将鹿摔死,一个盖子想来不在话下。
容从锦:“……”
“我们把吟蛩收好了,放在书房柜子里应该无碍。”
顾昭沉默不语,踱步到外面,认真对金雕道:“你们吃了本王的黑将军,以后不能再啄本王了。”
否则黑将军死不瞑目。
金雕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雄雕还是半阂着眼睑打盹,无视他。倒是体型略小一些的雌雕歪着头用灿若融金的鹰眸凝视顾昭半晌,倏然略一展翅仰轻鸣,不复严厉威慑,带了几分平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