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感到全身的每個潔癖細胞連同強迫症神經都在拒絕,他僵在原地好久,消化這個事實。
「哎呦我操!這他媽不是那個141大神嗎?林、林什麼的?也他媽來這了?」在打鬧的男生中有人看到了他。
「你小子不看排名單啊?大學霸有語文數學兩門沒考,零分,當然就只能來後幾個班啊。」又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推攘了他一下,毫無顧忌地笑。
「反正我知道自己分多少該去哪個班,看排名單幹嘛?虎頭哥你這一巴掌好疼我操……」
林枳緊緊地閉了閉眼,深深吐出幾口氣,告訴自己,平和,平和,然後睜開眼,面無表情地走到第一排的第一個座位。
他的座位旁邊有一個同桌,黑胖黑胖的,看到他過來,摘下了耳機線,給他讓座,笑了笑:「嗨嘍,林枳,大學霸啊,之前就聽說過你。那啥,我叫周天運。」
林枳簡單地對他點點頭,心想這應該是這個班的第二名,雖然胖但是看面相也不太憨厚的樣子,可能因為油脂分泌旺盛,導致臉上一片紅疙瘩和油光。
還是和他少說話吧,林枳從他的座位進到裡面,把書包放下,然後坐下。
他的桌面有一點點起皮,上面滿是鉛筆塗鴉過的痕跡,林枳冷冷地心想,好嘛,這下給他蹭橡皮提供好藉口了。
正好他現在一肚子火和壓力沒處發泄,用一個早自習的時間把桌面蹭了個乾乾淨淨,又拿手紙把桌子、桌肚、椅子上上下下都擦了個遍,還崩潰地從桌下擦出兩塊口香糖殘骸,他快吐了。
第一堂課他都沒在意是哪個老師講的那科,一直處於緊張煩躁的狀態,試圖從重大打擊中重拾心情,但效果不佳,因為他經常會想到,屁股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粘上口香糖。
他同桌周天運也沒怎麼聽課,課上一直偷偷看小說,等下課鈴響起時,看著林枳又一副開始摩拳擦掌開始收拾一畝三分地的樣子,忍不住道:「那啥,你潔癖這麼嚴重啊。」
愛乾淨和潔癖是兩種概念,林枳覺得自己沒有潔癖,而且他學習明明不挑環境,之前在撞球廳,韓君澤給他找的學習的桌子,他半句話都沒說還學得很投入。
但他真的怎麼也不能忍受不了眼前這種環境,此時肚子裡正窩著一團火呢,誰點誰著,不由得沒好氣地說:「不行啊?」
周天運聳了聳肩膀,嘟囔了句什麼,然後重回去把耳機戴上了。
林枳又把腳下的地拖了一遍,因為他在第一排靠窗,又把窗台擦了擦,確定除了周天運這個活體,自己身體凡是能碰到的地方都是乾淨的過後,終於歇了下來。
下課時的2o班,幾乎像大鍋粥一樣亂。
兩撥學生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一撥站在講台上,一撥在教室後黑板,跟競技似的來回亂飛粉筆頭、黑板擦、抹布、筆袋。
「我操哈哈哈哈哈!虎頭哥牛逼!快打!對對對先打那個崽種!」
「哎呀偏了——換換換,換人來——操——!」
「虎頭哥上掃帚了!哈哈哈哈哈——」
只見那個被稱為虎頭哥的大塊頭怒了似的抄起門後的掃帚,奪門而出,去走廊追剛剛和他鬧的一個男生。
林枳被這群大嗓門吵得更加心煩意亂,乾脆從書包里掏出藍牙耳機,把音量調高,塞進了耳朵。
還沒等他聽三十秒,旁邊的周天運突然用肩膀撞了撞他。
林枳把耳機摘下來,皺起眉頭,唯一沒法打掃的活物居然主動碰他,讓他很不悅:「幹嘛?」
周天運一笑,臉上的肥肉就全都堆起來:「哎,林枳,你這耳機不錯啊,什麼牌子的?」
林枳本想說關你什麼事,話到嘴邊又再次勸自己,修養,修養,然後淡淡地報出了一串英文。
周天運居然能聽懂:「臥槽,你、你用八千一對的耳機?!不是高仿貨吧?」
他這一嗓子,令原本在打遊戲的兩個後桌一瞬間動了,都猛地抬起頭,顯然這個價位對於他們學生來說太過不可思議。
林枳最討厭被人圍觀,這回他真忍不住了:「我、樂、意。」
他其實是想表達他樂意用八千塊的來享受,可在周天運聽來,就像在說他樂意用高仿貨,畢竟要讓人意識到這是英國的正品,這個價位,這個年紀的小孩,誰信啊。
可周天運依然很興奮,這個耳機就連高仿貨都是一千左右,對於普通人家的學生來說,也是非常好了。
「那啥,你能不能借我戴會兒?就一會兒。」
林枳這回是連理都不想再理他,少爺架子一下子就端起來了,重把耳機塞回去聽歌,當沒聽見。
周天運顯得有些尷尬,撓了撓頭,也縮回去了。
兩個後桌不懂耳機牌子,對視時互相給對方傳遞一個不屑的眼神:這傳說中的大神居然這麼高冷?高仿貨還拽成這樣。
然後接著回去打遊戲了。
班級的第一天,林枳一點都沒學習,但也身心俱疲。
放學時,他特意等所有同學都離開才敢走,因為生怕這幫人鬧起來會不會把水灑到他桌子上,或是凳子上不知何時粘了塊口香糖。
他一整天除了中午吃飯和上廁所就沒離開過座位,這會兒放學時順著他這列往後走,才發現最後一排靠窗,居然還有一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