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定地看她夸张的表演,不排除柯艺有放大事实添油加醋的倾向,要真是那样,现在她的观众肯定是一具焦尸。
“烨子师傅正和几位同事check会馆的人是否都已安全,忽然,他心中大动,想起还有你这样一个拒绝他的客人存在,烨子上前询问前台你是否离开,前台模糊说,‘似乎没有’,烨子大胆推断,你有可能还被困在楼上。当时七楼的火势迅猛,毒烟怕早已蔓延到你所在的三楼,外加高层的人群正不断向下转移,逆着人潮难再返回,众人惊慌失措,关键时刻,一名英勇帅气的将士挺身而出——”
柯艺融入剧情中正放光的眼神微微松懈,看眼我,画外音般提示,“呃,也就是你大恩人。”
我会意,点点头,总算熬到重点了。
柯艺正过脸色,继续:“将士闻言,连忙追问你的下落,烨子报上按摩室的门牌号后,将士连续几个箭步冲进隔壁店里,出来时浑身被水浸湿,烨子想,他那时必是秉承分秒必争的坚定信念,所以,二话没说,将士用手帕掩住口鼻,手持半壶水直奔烈火熊熊、危机四伏的火场……”
柯艺用一口长气和一连串貌似模仿鬼影的动作将故事推向高潮,最后胳膊一伸,摆出个仙人指路的造型定在那里。
我记起刚苏醒时所看到的景象,终于明白鬼影和我一身湿漉的原因,恐怕他的那半壶水是都淋在我身上了。
还等着下文,她却迟迟没反应,我莫名其妙问:“然,然后呢?”
柯艺敬业地保持造型,更莫名其妙似的撇头看我一眼:“啊,然后?没有然后了啊。”恢复常态,做到我病床边,“烨子说,后来救护车消防车什么的来了,他们就一起上车来医院做例行检查,没再看见将士和你。你说,如果将士是你的大恩人,那烨子算不算你的二恩人啊……”
我失望地叹气,心神恍惚对手中攥着的薄被施以酷刑,耳朵不知不觉屏蔽柯艺以下巴拉的内容。
咬咬唇,那上面残留的柔软和湿润将我又一次带回弥留之际眼中停留的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心寻找并渴望小皮鞭抽打我。。。素真心滴啊。。。。
☆、7
柯艺陪我在医院后面的空地转悠一圈,便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经历过死里逃生,每一口呼吸的新鲜空气我都分外珍惜。
在我妈安排下,这两天我住的是陆军总院昂贵的公寓式单人病房,因为和普通病房分开,所以周围环境清幽,四下寂静安逸。
和柯艺聊天聊的我肺活量激增,快到单人病房区门口,我俩还在没完没了地斗嘴。拐过医生值班室,我的病房门前闪过一抹白褂身影,但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直接导致我的鼠胆忽地颤悠起来,难道郑大夫巡过房?
大事不妙,郑大夫若见我偷溜出去,肯定尽职尽责向我妈打小报告。
三言两语嘱咐柯艺走为上策,我收起和她斗嘴时的生龙活虎,掏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姿势和表情,以博得我妈垂怜。
提心吊胆扫视一圈,居然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奇了怪了,我爸妈肠胃顶好的,怎么吃个午饭拖了两个多小时。
我爬进被窝,背朝窗口侧身躺下,打算一边数绵羊,一边和周公预约棋局,脸压进枕头,映入眼帘的床头柜上一部座机静静俯卧在那里,我看着看着,手像被施了魔咒似的伸过去。
其实要找到鬼影一点都不难,只要打电话给洪紫,让她带男朋友出来透透气即可,最难的是怎么开口提她的男朋友。
洪紫从未透露过鬼影一星半点的信息,她肯定会问我是怎样知道的。难道我真实话实说是毕业唱k之行无意间撞见他俩在卫生间里情不自禁嘿咻?!
nonono,万万不可!
我扣在话筒上的手倏忽抽回,仿佛章鱼的触手碰到蟹钳子,带着股不知名的隐痛和矛盾缩回来,抓耳挠腮。
不管怎样,鬼影舍命救过我,想必也认出我的身份,置若罔闻太不近人情,我虽不像柯艺那般“恩怨分明”,但“知恩图报”这项品质还不缺。
章鱼的触手实在欠夹,还想再试试,又靠近蟹子。
叮铃铃——
蟹子发出强烈拒绝的嚎叫,吓得我七魂跑掉六魄。
我提起话筒,抛却关于两个动物互相试探的假设比喻。
“喂?”
“瞳瞳?”唉,原来是我爸。
“爸,你俩吃的满汉全席啊,咋还不回来?”
“你这丫头!明天你不是要出院了吗。我和你妈请关照过你的医生吃顿饭,可能还得一会儿再回去,你别乱跑啊,小心受风着凉。”
我乖乖应答。“哦。知道。”
“行了,到时间休息睡觉了。撂吧。”
“那个……别忘了……”
赶在我爸没挂断电话前,刚要习惯性偷偷提醒他,给我从饭局要盘锅包肉带回来,才想起我现在正处于禁食期。
柯艺说我吃素,事实上,我确实是个素食主义者,不过那也是因为受我妈管制,其实我很爱吃肉!括弧,香喷喷的真正的肉,不是那个“肉”。
我张口结舌,脑筋一转。“爸,你们请的人里有郑大夫吗?”
我爸回答很干脆。“有啊。”
挂断电话,我拖着下巴支在枕头上左思右想纳闷:郑大夫还在和我爸妈吃饭,那进我病房的白大褂是谁?有何目的?
口有点渴,和柯艺说话太费唾沫,下床走到床头柜旁的饮水机,接杯热水,噗噗噗,用人工风吹凉,余光扫过柜子,杯里滚烫的热水差点全洒到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