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武呆立在原地,才现那青涩与稚气早已离他远去,跟他同龄的人都已经近三十岁了。
母亲坟前,杨定武呆滞着跪下,往日重现。
“我来告诉你真相是什么!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的孩子。我是你和不知道哪来的人结合生下的野种,说不准是哪座山的流寇。他们说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还是疯子。你和我都是灾星,你父母也是因为我们死的。”
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
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又是哪来的声音?
那座孤独的土包,似乎变了样。母亲坐在那里织布,杨定武挪动着膝盖跪到她旁边,许久后他涕泗横流:“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娘。你回来吧,我已经成为仙人了,我们可以过好日子了,你回来吧!”
最后他只是一味的磕头,修士的强韧身体,也因此流血。他口中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希望能得到原谅。
母亲头也不抬,木讷地继续着织布,杨定武紧紧抱着她。
感觉冰冷又僵硬。
他嚎啕大哭:“娘!”
……
南定武从梦中惊醒。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充盈的法力,还有周围浓郁的灵气。他将眼泪抹干,从床上起身,在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与他有五分相像。
南定武不看他一眼,向洞府外走去。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男人缓缓开口。
南定武甚至脚步都没有慢一点。
男人身形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继续说到:“我已经跟术堂长老说好了,可以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只需去攀云殿登记一下就行。”
南定武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你是真的不怕死吗?你身上搬山行者的传承,若是被土道的高阶修士现,几次都不够你死的。只有我能庇护你,只有卢家能庇护你。”
南定武不说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男人再度挡在他面前,缓缓开口:“对于你母亲,我也很愧疚,但她是凡人,我是修士,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南定武停下脚步,脸变得阴沉起来。
男人见他停下,以为有效果,便接着聊他的母亲:“斯人已逝,咱们父子才是真正的亲人。你知道高阶修士不容易产生子嗣,你是我的孩子,我难道会害你吗?”
南定武一动不动。
男人变得深情起来,再度开口:“其实你的眼睛,很像你的娘。清澈又有灵性,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了她。”
南定武抬起头,如暴怒雄狮,法力在体内汹涌如海啸,他出怒吼,响彻整片空间。
“开山!”
巨大的双掌向男人砸去,男人一步不动,南定武倒飞而去,砸在墙壁之上,七窍流血。
“开山”的气劲将整座洞府,从中劈成两半。南定武缓缓爬起来,沉默着,向从外面涌进来的白光与大风走去。
男人不再管他,平静说到:“你不知道散修的修行有多难,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
南定武抹去嘴角血迹,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你等着吧。”
他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南定武知道知道杨初的虚伪,他早在许多年前就入赘了卢家。可怜自己那娘,生在一个小村落里,纯洁又天真,看见这个男人会耍两手法术,便倾心于他。
却不知他的真面目。如果没碰见他,她或许会平静的过完普通人的一生。
但比起杨初,南定武更恨的是自己。恨他离开时说的话,恨他做了和杨初一样的事,母亲生命的最后时间都在等待他回来,可她只等来了死亡。
南定武想起那无数个夜里,她孤独的躺在床上等待,就感到心如刀绞,她吃的苦像一把把剑插在他心上。
南定武脑中又响起了声音。
伴随着织机织布的:“札札札札札札札札札。”
“武儿,武儿。”
跟那天母亲呼唤他的哭声一样。在一个人的漏风房屋中低低回荡。
“武儿,武儿。”
他有过一次回头的机会,但他没有。现在他只能往前跑,永远也无法回头。
因为他一停下,便会被心魔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