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凤九果然走了,傅霄侯本来打算要送他,可那一晚他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人,他怔怔坐在床沿,看着桌上孤单单摆在那里的一封信。
"师傅"
他还是走了
傅霄侯缓缓垂眸,苦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慢慢抚过这几日凤九睡过的枕被,然后拥着凤九的被子窝在了床上,动也懒得再动一下。
他知道他会睡得沉是因为前一晚凤九亲自下厨为他烧了一碗他最爱的红烧螃蟹,他也知道凤九并不愿意让他送。
凤九向来走得潇洒,他从不喜欢被人牵绊,就算是他傅霄侯,也是一样。
"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能跟得上你"
傅霄侯把脸埋在被中低喃,一手握着那只从不离身的蓝釉小瓶。
六个月之后洛阳
洛阳自古是昭示帝国盛衰的都城,"天下名园重洛阳"这句话说得丝毫不错,西周至北宋,洛阳园囿,数以百计,或凤阁龙楼,上连霄汉;或四方宇刹,下连幽燕,整个洛阳城被楼宇环绕,明驼宛马,来洛阳游玩的才子名人络绎不绝。
龙门客栈就是其中一座由古楼改建的客栈,这里依山傍水,就在洛阳八大景之首的"龙门山色"隔壁,因此总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可这里的客人虽然多,却不会因此而显得混乱,因这个地方极为宽敞,桌椅摆得有条不紊,每两张桌子中间还能再摆上两张,便是因为距离隔得远,吃饭喝酒都各自为政,只要不是故意大声喧哗,倒也影响不了周遭的人。
这几日,龙门客栈里来的都是一些很有名的人。
这些名人都是江湖人,凡是稍稍在江湖上打混过的人几乎都能一眼将这些人认出来,因为每逢五月,洛阳就有一次武林中人都会参加的盛会--"天下会"。
"天下会"之所以会闻名天下,就是因为当日会聚集了相当多的武林名士,而那些默默无名的就算不能在大会上一举成名,也有想一睹那些武林中早已成名的名人风采的。
这日,龙门客栈依旧宾客满堂。
此际正是日落长河,夕阳西照,人潮最多的时分,一名被夕阳笼罩的白衣人姗姗朝客栈走来。
当他就这么走进门的时候,客栈里大半视线都是集中在了他身上的。因为这名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很突兀。
他一眼看上去不仅傲,而且懒,却并不相互矛盾,他的傲,在于他与生俱来的孤傲神情;他的懒,又懒在了他的眼神,傲慢且带着慵懒,这样的眼神一对上何止让人觉得傲气,更有一种极为独特的吸引力,让人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他背脊挺直,一语不发,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进门之后他视线稍移,在瞥见了一个背影之后唇角似是微微扬了扬,却在下一刻又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一抹微扬不过是一种错觉。
"是他?"客栈里已有人开始窃窃低语。
"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有错。"
"他是谁?"
"天底下配得上穿白衣的人没有几个,这个人手上并没有兵器,难道你还认不出来他是谁吗?"
"白衣难道他是七绝公子?"说出名号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白衣人这时似是听到他们这边在说话,视线微微瞥了过来,这些人顿时就噤了声,没敢再说下去,因为那道视线看起来像是很不满,仿佛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或者说错一句话他就会不客气一样。
七绝公子在江湖上给人的感觉一向孤傲绝然,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偶尔会出入梅庄之外并无其它交好,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可他的武功却没人敢领教。
见他们不再吭声,白衣人方才满意地微微扬起唇角,却不容易让人察觉,然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之前瞥过的那个背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