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咬牙认了,起身四处闲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终于看似无意其实刻意地溜达回谢折衣身边,皱眉瞅着谢折衣擦拭的那把剑,没话找话:“姑娘家家的,成天舞刀弄剑,也没见你绣个花儿来看看。”
谢折衣抚摸剑身,动作极轻柔极温存,就像那把剑不是一把剑,而是她心尖上的人:“此剑乃我父亲相赠。”
“定国公?”雍盛脱口而出。
谢折衣眼底浮起阴霾,转瞬即逝,并未答话。
“怪不得,是看着这把剑跟寻常佩剑相比似乎短了一截儿,剑身也窄,应是给你小时候玩的,胜在轻巧灵便。”雍盛心中苦涩,心说果然武将世家,寻常人家送珠钗胭脂哄闺女开心,人谢家送把剑。
这是赢在了教育起跑线上啊。
怪不得能教出一代女帝呢。
雍盛只顾着唏嘘感慨,并未察觉身边人的情绪转变,还想再说点什么,谢折衣已转身走向内室。
雍盛抬脚追上去,絮絮叨叨:“乏了?这已过了午憩的点儿,眼下睡了,不消食,夜里定睡不安稳,外头天气这样好,风也大,不如陪朕……”
谢折衣置若罔闻,摔帘入内。
雍盛手穿珠帘刚要跟进去,谢折衣在那头转身,明艳的脸庞隐在琉璃珠帘反射的重重光影后,看不清神情,问:“为何要跟来?”
为何?
雍盛听出她声气里的不悦,虽然不明白这人怎么翻脸如翻书,但仍尽心哄着:“莲奴从宫外买来两只风筝,样式瞧着很是新颖可爱,朕便想着邀你一道去放风筝。”
帘内迟迟没有回应,半晌,谢折衣又问:“为何想与我一道放风筝?”
又是为何。
雍盛心说哪来那么多为何,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已经过了啊,怎么还这么多为什么。
你要非掰扯出个为什么,那理由可就多了,还不张口就来?
雍盛张了张口:“……”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如簧巧舌不知怎的就僵硬了。
谢折衣沉郁的嗓音染上讥诮:“圣上喜欢折衣吗?”
闻言,雍盛瞬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问的什么话?
喜欢……吗?
“喜欢……的。”雍盛打了个磕绊,一点迟疑被本能掩饰,之后语就快了许多,“你是朕的皇后,朕宠你,邀你放个风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论以后,起码现在不能翻脸。
不光不能翻脸,似乎还有拉人入伙的机会。
既是同伙,关系就该处得融洽些,亲近些,这无可厚非。
雍盛三秒不到就义正言辞地说服了自己。
但说服不了谢折衣。
只听谢折衣轻声笑了一下:“此前你避我如蛇蝎,这会儿却殷勤体贴,怎么,是因为那夜我帮了你?”
她只是轻描淡写提到那一夜,但那夜种种暧昧模糊的感受却在刹那间漫上心头,度之快,泛滥成灾,就像平日里它一直蛰伏潜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只等一个隐晦的钩子,稍稍一钓,就迫不及待顺着钩子跳将出来,砸得人飘忽眩晕,不知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