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竹连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因贵妃娘娘召见太过欣喜,才会忘记整理仪容,惊扰了贵妃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哎呦,你何错之有?春分,快将她扶起来,再去小厨房取个熟鸡蛋过来帮她敷面。”
贵妃对着春分使眼色。
春分将厢竹扶起来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旁低语:“此时正是请贵妃娘娘做主的好时机。”
厢竹充耳不闻。
在寒池殿,她想用脂粉盖住脸上的伤时,春分便说了这种话。
此刻听了贵妃的惊呼,和耳旁春分的提醒,厢竹才恍然明白,是贵妃授意春分暗示她,想要她亲口说出昌永侯夫人掌掴她的事。
可为什么呢?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四皇子知道了,贵妃也知道了,那皇后娘娘自然也已经知晓,不然,皇后为何会同意昌永侯夫人来向她送致歉礼呢?
厢竹在心里叹气。
她是昌永侯府长女的身份就算被宫里人知道又如何?
她又不是从许含雁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是许含雁从她猎户养父手中,买来的“送子女”罢了。
厢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入欧阳家的族谱。
从入宫的那一刻起,她便舍了“欧阳”的姓氏,从欧阳湘变成了厢竹。
“母妃,妾身瞧着厢竹是个规矩的,不会轻易同人起争执,皇后娘娘又刚提拔了她,也不知是谁不长眼,去找她的晦气。”
厢竹刚刚就注意到,殿内贵妃娘娘的下首还坐了两位女子。
她本不识得贵妃左下首的女子是谁。
通过穿着打扮还有气度判断出,厢竹推测出坐在贵妃右下首,身穿绯色丝绸华服头戴点翠珠玉凤冠的女子,乃襄王妃萧念之。
那此时开口说话的,穿着浅蓝色裙裳头戴步摇发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只能是襄王侧妃崔安露了。
贵妃娘娘传唤她来问话,襄王的正妃和侧妃均在此,厢竹心里觉得怪异。
这幅场景若换成,皇后娘娘传唤她欧阳琰琬在侧,厢竹还能理解,如今总不能说,贵妃娘娘和儿媳一同相看她吧?
突生的念头太过恐怖,厢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贵妃含笑应声:“不错,你若受了委屈,只管道来,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厢竹听完又往地上跪去:“多谢贵妃娘娘抬爱,奴婢惶恐。”
“你这膝盖也太软了些,怎么又跪?”
厢竹右手边坐着的崔安露,许是接到了贵妃的暗示,笑着走到她近前,托住了厢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后,强拉着她往自个儿身边的空位走去。
“你还是坐下回母妃的话吧,跪来跪去的,还要劳烦母妃多说几声免礼。”
崔安露笑着打趣道。
萧念之嫁给襄王十余年,后院只有七岁的小郡主,和两位庶出的女儿。
所以三年前,永徽帝将内阁长老的独女,崔南露的堂姐,兄长乃五城兵马司南城副指挥使的崔安露,指给了襄王为侧妃。
崔安露入襄王府的次年,便为襄王生下了庶长子。
她也是个果断的,直接将儿子送到了萧念之跟前养着,至于儿子是嫡子还是庶子,她是一句都不过问。
只说,若王妃生下嫡子后觉得精力不济,再将儿子送还给她即可。
萧念之又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眼界并非只看重情爱,庶子庶女想要养在她膝下,她全部悉心教养,所以襄王的后院并没有龌龊争宠之事,妻妾和睦。
正因为此,厢竹被崔安露这般对待,才会心中杂乱捋不清缘由。
迎着贵妃含笑等着她回话的柔和目光,厢竹如芒在背,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