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舜满心感动,“娘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有什么好辛苦啊,你是我的夫君,真真与延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韦氏理所当然地说。
王舜扶着妻子的肩膀,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的好处,阿韦,妹妹的事情……就算妹妹嫁不出去,以后我们也要养着她。”
韦氏柳眉一竖,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口吃的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娘子,”王舜赶紧哄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妹妹是个命苦的人,母亲生下她没两年就过世了,从小没娘,还传出了尅夫的名声,你看现在来家里提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爹跟我们兄弟商量过了,索性就留妹妹在家算了,我们家不差她一口饭吃。”
“公爹的意思是不叫妹妹嫁人了?”
王舜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韦氏急了。
“妹妹现在的情况难得找到合适的人,随便找个人嫁出去,日后过得不顺心,我怎么对得起母亲。”王舜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韦氏喝了一口凉茶静静心,等平静下来才说:“你是兄长,为妹妹着想很应该,但不要忘了,你也是父亲,你有没有替真真想过?”
“这又关真真什么事?”
“真真今年已经八岁了,我们可以慢慢寻访着给她相看人家了,但是她姑姑没有嫁人,那些好人家肯定会以为我们王家的女孩儿品行不好,以至于嫁不出去,这样会耽误真真啊,那长乐坊李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大姑娘挑挑拣拣,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连累着李家的几个姑娘都没有找到好亲事。”
王舜是男人,想不到这些细微之处,听韦氏这么说,本能地反驳,“那也不能叫妹妹嫁给王公子那种人啊。”
“王公子怎么了,家境富足,没错是有些贪玩,但是男人没成家之前都是这样的,等成了家,有了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自然会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成婚之前,游逛市井,打架斗殴的事情也没少干。”韦氏嘴皮子利索,一一地反驳王舜。
王舜笨拙,只觉得妻子说得有道理,自己也是成家之后才安分下来的,“你说的也有道理。”
韦氏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柔声道:“夫君,咱们又有孩子了。”
王舜惊喜,“真的吗,太好了,延寿已经三岁了,是时候给他添个小兄弟了。”
韦氏道:“可我觉得应该是个女孩儿,我怀着这个的感觉与当时怀真真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舜乐呵呵的,“女儿好,贴心的小棉袄,我都喜欢。”
“可是,”韦氏蹙眉起来,泫然欲哭,“有她姑姑在,她又能找到什么好的婚事呢,唉,她真真姐姐已经够苦了,这又是个苦命的,我生她下来也是害了她。”
“别哭,你怀着孩子不能哭,”王舜手忙脚乱地给韦氏擦拭眼泪,“妹妹也不一定就是留在家里了,我们慢慢地给她相看人家,总会遇到合适的。”此刻,他整颗心都扑到了韦氏与即将到来的孩子身上。
韦氏趁机说:“我闺中好友阿郑之前也给我说了一人了,年纪略微比妹妹大七八岁,官身,在羽林卫任职,羽林卫可是当今陛下的近卫军,随时保护陛下安危的,可谓是大有前途,而且家里无父无母,妹妹嫁过去也不需要伺候公婆,舒服得很。”
王舜虽然耳根软,为人又老实,但是不傻,马上问道;“既然条件这么好,怎么还没有成亲?”
韦氏解释道:“他是鳏夫,前三任妻子都已经去世了,与妹妹正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嫌弃谁。”
王舜犹疑,“这人确实靠谱?”
“绝对靠谱,他是阿郑的亲弟弟,我小时候还见过,是个不错的人。”韦氏信誓旦旦说。
王舜道:“那我把这事告诉父亲去,让父亲做主。”
“慢着,咱们妹妹眼光太高,估计听说人家死了三任老婆,就直接给拒绝了,咱们等想个法子。父亲后日去上林苑见驾,咱们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把婚事定下来,等他回来,木已成舟,我们再好言相劝,父亲必定会顺水推舟的。”韦氏献计。
“连妹妹与父亲都瞒着,这不太好吧?”
“好,那你说,依照妹妹的性子,这次能不能成?”韦氏反问道。
王舜不吭声了。
韦氏把帕子一甩,垂头摸着肚子,懒懒道:“我劳心劳肺做这些都是为了谁?算了,不操这个心了,随便你们怎么办吧,只是可怜我苦命的孩儿。”
王舜听不得她说这话,连忙揽住她,“别生气,都听你的。”
韦氏转怒为喜,心里总算舒坦些了,这个男人虽然没本事,但是搓圆捏扁任由自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娘,要喝水!”床上的小女孩揉着眼睛坐起来。
“哎呦,真真醒了呀,你爹爹也在呢,夫君,你给真真喂点水喝。”韦氏吩咐道。
王舜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缓缓地喂女儿喝下,真真靠在父亲的怀里,天真地问:“什么是鳏夫呀?”她睡得模模糊糊,隐约听到爹娘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韦氏道:“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厨房里还温着桂花糖酥酪,我让小秋带你去吃,好不好?”
“好。”听说有吃的东西,小女孩立刻把鳏夫什么的统统抛在脑后。
小秋过来牵着小小姐出去了。王舜笑道:“真真就像个小猪罗,一听说有吃的什么都忘了。”
韦氏白了他一眼,“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能吃能睡是福。”
采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对王沅说:“守门的老董头说老爷又带了一只大公鸡回来,是个什么常胜大将军。”
王沅笑,“哪回不说是长胜将军来着,结果拿出去跟人家斗,就没几次胜利的,让我说还是薅了毛,让厨子做个香喷喷的鸡公煲,祭五脏府才实在。”
炖鸡的事情王沅不是没干过的,早些年的时候,王奉光爱鸡成痴,王家最多曾养过上百只鸡,每天早上打鸣山响,王奉光舍不得委屈他那些鸡关在笼子里,于是院子里鸡屎遍地。王沅伙同二哥偷偷将王奉光最宠爱的那只鸡给抓了,添上香菇、大料,做成一锅鸡公煲,兄妹两吃了个肚儿圆。
王奉光丢了爱鸡,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后来从厨子口里知道是儿子女儿捣鬼,只能把这事轻轻放了过去,至此,家里就不再养那么多鸡了。
想起往事,主仆二人笑开了怀,王沅促狭道:“走,我们向父亲请安去,顺便见见那只常胜大将军!”
王家虽已败落,但是所居住的三进大宅是祖宗留下来的,在长陵邑算是比较气派的住宅了。家中人口少,韦氏精明,请示过公爹后,把第三进院子封闭起来,另外开了一扇门,然后租出去,每年还能得不少租金。王奉光居住的明德堂位于大宅的中轴线上,王沅所居住的东院离着近,很快就到了明德堂的门口,耳边响起熟悉的鸡鸣声,高亢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