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外风雨交加时,长安城内却是一派风和日丽。
皇宫萦碧轩,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沐天麒细长的手指拈起黑子,举棋不定,思想却仿佛根本集中不到棋盘上来:“追风逐电从紫熵传来消息,近几日落霞城内有一批神秘人活动,行踪诡秘,经常在王宫附近徘徊。查不出他们的来历,听口音不是中原人氏。”
一身明黄的人微微挑眉,眼里泛起笑意:“难道也是冲着如玉去的?看来天下对如玉感兴趣的人不少啊。江湖需要他去当武林盟主,紫熵王掳他去当睿王,碧海王星罗一再笼络他,这批人……又是来自何方?”
沐天麒道:“臣猜不透。但追风逐电在继续跟踪他们,若有消息,他们会立刻向臣禀报。”
“我们设在各国的密探没有特别消息么?”
“碧海国自星罗继位后一切如常,与我朝的通商也在大哥安排下进行得十分顺利。碧海民风淳朴,星罗似乎对展医药、经济比较感兴趣,对军备……并未见扩充。”
“很多事不是表面看到的便是真的。好,我们权且就这么认为吧。”景剀不以为然,却也并不多说。
“赤燕那边……上月独孤煌四十寿辰,请了子墨参加国宴。”
“哦?”景剀听到这句话,颇感兴趣道,“独孤煌这个狐狸,他和子墨的关系真会这么好?”
“想来不过是怕唇亡齿寒,表面上拉拢关系吧。”沐天麒道,“自从大哥灭了乌萨,其它各国人人自危,这些君王们既想吞并天下,又怕被别人吞并,少不得要殚精竭虑、筹谋一番了。”
“是啊。”景剀感慨道,“自古帝王莫不如此。打下江山,保得国泰民安,便忍不住想开拓疆土,创造丰功伟绩。当初如玉若肯听朕的话,此刻莫说阏脂,便是紫熵也打下来了。康朝的版图又可扩大一圈了。只可惜……他这个人太过固执,朕也拿他没法……”
沐天麒一呆:“莫非皇上现在仍想……?”
景剀摇摇头,似乎不愿深谈。
沐天麒只能作罢,继续道:“后来赤燕宫中传出话来,说国宴期间,独孤煌对大哥赞不绝口,说他……”一语未了,沐天麒蓦然惊觉。我怎么可以说这个话?若是讲出来,会不会对大哥不利?
景剀却盯着他,再不放过:“说下去。”
“说他能够创造奇迹。若不是因为太过仁慈,天下霸主非他莫属……”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出口,沐天麒的额头微微冒出冷汗。
景剀轻轻笑起来:“这个孤独煌…那样骄傲的人,难得夸奖别人。如玉那样淡泊的性子,却能够名动天下。真是有意思……天麒,干嘛这样看着朕?你真的以为朕那样多疑善妒么?哦,你到现在才将此事告诉朕,是不是怕朕猜忌如玉?”
“皇上……”沐天麒心里叫苦不迭。
景剀却不再逼他,道:“今日说出来,莫非……怀疑孤独煌有下一步行动?”
“臣不敢断定,但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孤独煌说这句话,看似无意,实则有意……”
景剀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在棋盘上。
天下棋局,谁能看得透?谁又知下一步输赢?
沐天麒轻轻放下一粒黑子,又道:“紫熵那边……大将军应莫言一直在厉兵秣马,想来子墨已将兴兵之举提上日程了。”
景剀微笑不语,似乎胸有成竹,却不想将自己的打算马上说出来。只是问道:“可有如玉的消息?”
“今天一早臣收到飞鸽传书,昨夜追风逐电在紫熵王宫外遇到江氏兄弟。”
“你是说如玉手下的江氏兄弟?”景剀皱眉。
“正是。他们俩……昨夜冒死闯进紫熵王宫,去救大哥。结果营救不成,反受重伤。大哥为了救他们,被迫向子墨……”说到这里沐天麒滞住,手指有些抖。
景剀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大哥被迫……向子墨俯称臣……”沐天麒硬着头皮讲出这句话,知道下一秒景剀必定要龙颜大怒了。
但他不敢知情不报。
“啪”的一声,景剀一掌拍在案上,将棋子打得跳起来,四散滚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他们两个人自作主张去紫熵的?!”果然对面的人片刻之间阴云密布,火气一下子烧到眉间。
“皇上息怒。”沐天麒连忙劝道,“他们是大哥的好兄弟,一直对大哥忠心耿耿。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景剀怒气不减:“他们以为现在还在江湖中,可以由得他们肆意妄为么?如玉是朕的御弟,是康朝的王爷!他去向敌国称臣,将朕的脸面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