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鹩哥嘴里的葵花籽还没来得及吞,见主子还要再喂,忙呸了一声,扑腾着翅膀惊叫唤:“够了,够了!撑死鸟啦,撑死鸟啦!”
玉九思折返回来,刚巧听了这话,笑着夸那鹩哥道:“真跟成了精一样。”
鹩哥转溜着绿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狐狸精,狐狸精,和尚飞啦,和尚的鸟也飞啦!”
玉九思弹了鸟嘴一下,这蠢鹩哥,实在是嘴太贱了!
柴冷着脸将葵花籽扔到瓷盘里,闷声嫌弃道:“人跟鸟一样,算计太精了就是麻烦。”
玉九思知道自家王爷所指何事,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道:“还得是凤舞姑娘麻烦少,王爷想要听曲,她就只吹曲,想要看舞,她就只跳舞,给钱也直接拿着,从来都是银货两讫,只有嫌王爷抠搜的时候,却绝不会说一些不图钱财,只求王爷怜惜之类的矫情话。”
柴想到那根木头一样,却又见钱眼开的花魁,可不就是点一下,她才动一下么,原本还嫌她不够机灵,如今才现,太机灵了也招人烦。
玉九思为自家王爷着想道:“要不明日还是接了凤舞姑娘过来吧?”
柴难得为人打算道:“百花楼关门改成了灵风戏社,听说凤舞姑娘好像只在幕后指导,别人既然想要低调,咱们又何必将人拉出来显眼。”
本就没有卖身青楼,迫不得已才登台卖艺,又只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等过两年名声淡了,模样也长变了,才好回归平静生活,嫁人生子,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趣,便将人给彻底困在了泥潭里。
玉九思琢磨着凤舞姑娘心思透澈,王爷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同的,这都开始委屈自己,也要替别人打算了。
不过这要是换作玉九思自己,真要看得顺眼了,自然也是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
抛开这些,玉九思又禀告道:“王爷,沈知府那边又送来一部分漕司卷宗,您要亲自看看吗?”
漕司有贪蠹,行事奸猾鬼祟,卷宗账本都是遮掩修饰过了的,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至少玉九思是看不出的。
柴倒是看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却不是卷宗本身,而是默写卷宗的笔迹:“明明是相同的笔迹,偏偏就有那么几处,刻意藏了笔锋……”
柴取了玉管紫貂毫笔,蘸了朱砂墨,翻阅着一摞卷宗册子,将藏了笔锋的几十处案子,全都圈了出来。
玉九思将那几十处被圈出来的案子合在一起,比较过后,还真就看出来一丝蹊跷,惊讶又惊喜道:“沈知府从哪里找来的默写之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洞察之力,竟真能从一片太平的卷宗里现问题,还想了这么一个隐晦的法子,有意提醒咱们呢?”
柴放下毛笔,笑了笑,摇头道:“多半只是随手为之,看得出来就当是提醒了,看不出来也跟他没关系。”
玉九思闻言更是好奇:“王爷,要不属下去查一查,看一看这位过目不忘的学子,到底是何来历?”
柴嫌他没事找事,冷眼否决道:“蛋吃到了嘴里,又何必管是哪只鸡生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学子,既然不想牵连进来,便只当是其无意所为罢了。”
玉九思那一丝好奇心顿时散了干净,诚心夸赞道:“王爷处处为人着想,实乃仁义!”
柴踢了他一脚,恼怒道:“少拍一些不着边际的马屁,之前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玉九思跳着脚躲开,赶忙汇报着最新进展。
第一件是金陵各大世家十五年前新旧家主交替之事,查来查去,还是苏氏本家最可疑。
玉九思合理猜测道:“皇后娘娘之父,您的亲舅公苏彦昌,本就是老昌平侯唯一子嗣,早早便被立为世子,自幼风光,性格张扬,做事更是不顾后果,最后却因宠妾灭妻,丢了板上钉钉的爵位,只能退守金陵本家,十五年苏老舅公病逝,换了苏舅爷当家,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庶兄,您的亲舅舅苏长青,其表面上看着懦弱老实,行事却滴水不漏,这父子二人,倒是最符合王爷您之前所猜测。”
当然,再是可疑,也讲证据,如今没逮着狐狸尾巴,也只能继续盯着而已。
第二件则是与苏长智一同遇害的漕司书吏苏成泽的家人之下落,这事却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玉九思只简单总结道:“苏成泽亡故后遗孀卷了钱财跑了,直接将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撇下,由其姑母抚养长大,靠着杀猪卖肉为生,倒也活得安稳太平。”
手下的暗卫只查到这里,玉九思觉得于案件没甚用处,便没让人再继续深挖了。
柴大概也是同样想法,如今又找到了漕司卷宗之疏漏,之后的谋划便成了至少一半,再去搅扰苏成泽的家人,实在没什么必要。
柴丢下手里的卷宗册子,不按常理出牌道:“与其费尽心思地在继续挖下去,不如逮住合适的时机,直接往深水里丢个雷,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总能炸出来几个。”
如今查漕司卷宗,包花魁迷惑人心,都不过是为了找那个合适的时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