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高祺喉咙有些涩,想了想还是关切问道,“你这些天还好吗?为何乡试临时弃考?”
祝玉芝闻言,扯出一丝苦笑:“我还好,就是家里的事情太复杂,说不清楚。至于为何弃考……”
她吞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家父为我寻了另一处前程,不必再经历科考之苦。”
“是…什么?竟能比得过科考?”高祺明显不太相信。
祝玉芝抿嘴不言,高祺便上前,像以往那样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认真道:“你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不过会试我会继续努力,若祝兄遇到难处,只要你开口,能帮得上忙我肯定帮!”
“你帮不上。”祝玉芝语气平淡,低下头去的眼里却闪着泪花,“祝家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掺和,以后到了京城,听见顺安侯府的名字,你记住,离得越远越好!”
话毕,祝玉芝甩开他的手,转身径直跑远了。
高祺看着那抹背影,久久失神。
终于,他低头叹息一声:“你跟你妹妹,真的好像……”
……
雍州城,祝家安置宅。
砰——
案上的青花瓷瓶摔碎在地,四溅的碎片散到祝玉芝刚踏进门的脚下。
“那个县尉之子有什么好见的!往后你跟在二皇子身边做事,等他当上皇帝,咱们祝家有了从龙之功,还怕侯位保不住?!咱们才是亲人,玉芝,你是祝家的女儿,得多为祝家想想!”
祝母一身华服锦缎,见祝玉芝进来,直指着她大喊大叫,一点儿慈母风范也无。
祝玉芝抬眸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招呼小厮将碎片收拾干净,接着坐到椅子上。
“哥哥去世,我想送棺回乡你们都不让,一把火,就将人烧了个干净。亲人?能有多亲?”
祝母气急败坏道:“死人怎么能跟活人比?这也是为了抓紧时间,好早日回京,你怎么跟娘说话呢!”
祝玉芝讥讽一笑:“一句死人,就能否定哥哥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么?你们不就是想让侯府之名一直延续下去?眼看科举之路行不通,又重新攀上二皇子,叫我去那种性情狠厉的人手底下做事,万一二皇子当不上皇帝呢?再万一我要是死了呢?你们又要想出什么办法?再从旁系过继一个,继续为你们的权势做铺路石吗?”
“放肆!”祝母气得浑身颤抖,脱手直接一个耳光甩了出去。
反应过来,祝玉芝脸上清晰的红印刺痛她的双眼。
祝母顿时慌了,忙伸手想要抚摸安慰:“玉芝,娘不是有意的,再怎么样,你也姓祝……”
祝玉芝不耐烦地挥袖避开,站起身来咬牙说道:“我要是不姓祝,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任由你们安排!”
祝母被噎住,只觉一股怒火冲到头顶。
“祝玉芝,你这是什么态度!往后顺安侯府延续下去,等你爹走了,这个侯爷不还是得让你来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谁稀罕!”祝玉芝冷笑道,“我知道你怕什么,顺安侯府虽名存实亡,但你走在外头,别人还要尊你一声侯夫人。如果爹死了,侯府没了,你的尊贵也就没了,所以你怕。”
就是因为这种担心害怕,祝母才不顾亲生子女的感受,一心想要留下侯府的名头。
不管是侯夫人,还是侯老夫人,只要在外人眼里,她的身份尊贵就好。
“你……”祝母的心思被扒光,想再说些什么,却现无言以对。
好在此刻有下人来禀。
“夫人,少爷,回京的车马已备好,是现在出吗?”
祝母脸色稍霁,点头应下一声,后又恨恨瞪向祝玉芝:“既然你知道,那我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可就要在京中看你如何表现,如何回报了!”
话落,她整理好衣衫,往房门外而去。
祝玉芝垂下眼睫,缓步跟上。
她现下能回报的,也就只有这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