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革命。”为民嘿嘿笑。小孩偏说大话。
“革命。”家丽回应。
第二天起钩子。钓上来一只老鳖。巴掌大小。老太太切了干葱干姜,放在锅里清炖。美心下班进门就问“妈你做什么,这么香不会真有肉吧。”
老太太端锅到桌子上,笑呵呵地,“大补,四条腿的。”她还记得张老推的叮嘱。吃四条腿的,才能生儿子。
“呦,妈,还分几条腿,腿越多越好是怎么着。”美心笑着说。
“人有几条腿”老太太问。
“两条。”美心答。
“那不叫两条,胳膊也是腿,只是人站起来了。”
“那昨天的螃蟹最补,有八条腿。”美心打趣。
“去拿碗。”老太太不想跟儿媳妇掰扯。等常胜一进门就开饭。“清炖马蹄鳖。”盖子打开,常胜说。他识货。
“大补。”老太太还是这两个字。
一家人围着。都不动筷子。最后老太太说“这样,家文和我喝汤,家丽吃腿,美心吃身子,身子以上归常胜。”
常胜不满,“凭什么我吃头。”
老太太道“吃头才能生儿子,以形补形”
常胜不知怎么应答,只好服从。风卷残云。老鳖被车裂,一顿饭吃得香。老鳖盖老太太也不丢,放在米桶里,说可以防止生虫。只不过米桶里也正经没多少白米罢了。
这日,大老汤家的带着民兵闯进何家。常胜、美心都在上班。放寒假,家丽、家文和老太太围着炭盆子烤火。
是个女民兵,年纪不大。
“何文氏,根据群众举报,说你们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生活作风,挖社会主义墙脚,捕河里的公粮。”
老太太心里一惊。莫不是吃螃蟹老鳖吃出问题了不应该。这怎么就资产阶级肯定是大老汤家的或者朱德启家的作妖。
“这位同志,我们家是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没有资产阶级,也不是知识分子,我不识字,孩子他妈也不识几个字,孩子他爸识几个字,也是工作需要。两个孩子都是革命的小兵。没有资产阶级。”
女民兵道“你丈夫曾经给德国法西斯打工,你儿子也为日本人打过工,不排除是特务。”
事情严重了。老太太给家丽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找人,找美心和常胜回来。家丽刚出门,街坊邻居来了,大老汤家的混在人群里,脸上飘过一丝怪笑。老太太明白了几分。
“同志,这里头肯定有误会。”老太太好声好气。
女民兵道“有群众举报,你们吃社会主义的螃蟹,还挖社会主义的鼠洞,钓社会主义的老鳖。”
老太太忙道“这怎么话的,真的没有,同志,真是不白之冤,得有证据吧,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有证据肯定有证据”大老汤家的站了出来,“搜一搜就有证据。”女民兵跟着几个人动手,家里翻了一遍,终于在米桶里翻出那只老鳖盖。“还有什么话说”女民兵带领群众问。
老太太还想解释。
美心进门了,说“那是在药房抓的药,治疗我的肚子的,我这肚子老生女孩,专门抓的药。”
谁都知道美心老生女孩。理由合理。张老推向着老太太,在人群里头说“是有这味药。”
“那螃蟹怎么说”女民兵问。
“真没有。”老太太说。
“有人证。”大老汤老婆把儿子汤为民推出来,“儿子,说说,他们是不是逼你在他们家里吃过螃蟹”
家丽进来了,“汤为民”
常胜去洞山办事,家丽没找到他。
为民看了她一眼,满是愧疚,“吃是吃过”声音越来越小,“但好像不是资产阶级的螃蟹,是革命的螃蟹”
“那就是吃了。”女民兵下结论。
美心急中生智,“那是为了厂里的酱油和醋的科学研究,不是吃,是研究。”女民兵说还有这回事。刘妈也来了,说我可以作证,是研究,醋遇到螃蟹,会产生不一样的味道,可以提纯醋味。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舆论向美心这边倾斜,女民兵相信了。大老汤老婆跟在后头嚷嚷,“同志,不能被蒙蔽呀同志。”
人纷纷出了院子。只有汤为民站在原地。
家丽上前给了他一耳光。汤为民没说话,也没躲。老太太上前对为民,“行了,回去吧,真是好人不能做,回去吧,别在这杵着。”为民转身走了。
美心叹道“你说这大老汤家跟咱们家,怎么就死活过不去呢。”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怎么过去,他们汤家始终认为他老父亲,是因为你爸死的。”美心道“炮弹也不长眼,要怪怪日本人。”
老太太叹道“作孽。”,,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