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好像抽筋了,胃刺痛不止,他渾身冷汗地跪倒在地,雙腿麻痹動彈不得。
視野鏡頭似乎多了雙腿,一條有血有肉,一條是冰冷的鋼鐵。
他只要抬頭,似乎就會看見賀平秋正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說:「喻晗,你還是輸給我了。」
賀平秋。
賀平秋……
「你、個、傻、逼。」
為什麼要隱瞞生病的事?為什麼不每年體檢,為什麼不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不能好好看醫生正常生活?
為什麼?
可近期的一切又在告訴喻晗,賀平秋沒有隱瞞。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而已。
他只要走進書房看一眼,或問一句司機賀平秋都去哪了為什麼不著家,或者打電話給阿姨為什麼被休假……賀平秋大抵就不會有自殺的機會。
可他沒有。
他什麼都沒做,他當賀平秋無藥可救,當他的偏執與病態愈演愈烈,當一切尋常、不以為意,自以為在妥協縱容。
最後看到的,只有賀平秋冰冷的屍體。
喻晗咬緊牙關,渾身顫抖,額角的青筋瘋狂鼓動,他撐著地面,一聲聲壓抑痛苦的哼吟從牙關擠出,仿佛靈魂在此刻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得稀碎。
你想幹什麼啊賀平秋?
是想讓我痛苦,要我後悔莫及,要我在墳頭撕心裂肺、痛哭不止,渾渾噩噩地愧疚一生?
那你要輸了。
賀平秋,你活著得不到的愛,死了更得不到。
活人才能成為贏家。
死了就只有輸一個結局。
喻晗艱難地爬起來,撿起砸進椅子裡的書插回書架,他將椅子擺正,將賀平秋的假肢收進雜物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好像生活不曾出現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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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點到家啊?」
「路上有點堵車,可能要到半夜。」
那邊愣了會兒才問:「買車了?」
喻晗說:「他買的。」
「知道了。」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不是遺憾沒能參與兒子這七年的生活,「路上慢點啊,別急,這兩天高肯定堵死了,你們最好來回換著開,別睡覺,多聊聊天。」
「好的,媽。」
他媽現在身體依然不太好,每周都要去醫院做透析,一周至少三次。
喻晗沒法陪在母親身邊,但至少這筆高昂的費用有了來處。拋卻感情不說,賀平秋對他的恩遠遠大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