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留你在寝殿里,跟你说了什么?”出宫的路上,谢淮安追问道。
苏凝芷淡淡道:“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让臣妾竭尽全力救他。可他如今病入膏肓,已是药石难医,臣妾也无能为力啊。”
谢淮安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光幽深难测。
他知道,以苏凝芷的医术,莫说是江渊,就连已故的先帝,若她想救,也定能救得回来。
她如今袖手旁观,定是因为上一世江渊对她造成的伤害,让她心灰意冷。
“你的手好些了吗?”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苏凝芷的左手上,看到那里的纱布已被渗出的血迹染红,顿时眉头紧锁,“二公主真是没轻没重!”
苏凝芷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殷红的鲜血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她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从前也没见二公主多在意陛下这个皇兄,怎的今日这般激愤?”
上一世江渊登基后,江姝还时常拿他与自己未来的夫君——南玺国的皇子作比较,话里话外皆是贬低江渊之意。
没想到这一世江渊病危,她反倒比任何人都焦急难过。
难道真的是兄妹情深?
她的思绪被谢淮安的话打断:“南玺国那边自从听说陛下龙体欠安后,就多次表示要取消联姻。如今陛下病入膏肓,他们更是没了联姻的兴致,想来也是怕大姜国局势动荡,于他们不利吧。”
她心中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看来江姝并非真的心疼兄长,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婚事泡汤罢了。
皇家人果然最是薄情寡义,利益至上。
两人走到宫门口,一个内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靖王请留步……陛、陛下有话对靖王说!”
谢淮安下意识看向苏凝芷。
苏凝芷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王爷不必担心,臣妾自行回府便是。”
于是谢淮安唤来乘风,护送苏凝芷回府,这才转身随内侍而去。
寝殿内,龙涎香的浓烈气息也掩盖不住弥漫的死气。
谢淮安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江渊半躺在龙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唯有双眼瞪得浑圆,眼底弥漫着不甘。
他费力地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谢淮安:“靖王……朕知道,靖王妃是故意……不给朕治病的……”
谢淮安对他的控诉充耳不闻,神色平静道:“陛下多心了,陛下乃真龙天子,王妃岂有故意不给您治病的道理?”
江渊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靖王……你倒是比上一世待朕……客气得多。”
“上一世?”谢淮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向前倾身,想听得更清楚些,“陛下,您还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靖王……朕知道,靖王妃恨朕……所以她故意不给朕治病……”江渊看着谢淮安,神色陡然变得狰狞可怖,“可她也恨你!所以这一世……她不会善待你的!等着吧,靖王……你总有一天也会被她报复!就像……就像苏丞相,苏锦月……还有朕一样……”
忽然,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几番痛苦的喘息后,瞳孔骤然涣散,手无力地垂落在龙榻上,再没了气息。
一旁的内侍惊恐大叫:“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尖锐的喊叫声划破了寝殿的死寂,平添了几分森然气息。
谢淮安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江渊死不瞑目的惨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并非害怕死亡,只是江渊临死前那句“她也恨你”,如同一道诅咒,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上一世,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江渊也认定苏凝芷恨他入骨?
离开皇宫的路上,他唤来破浪:“苏锦月近来神志可恢复了?”
“回王爷,苏锦月的情况已大有好转,清醒的时候比先前多了许多。”
“备马,去见苏锦月,本王有话问她!”
破浪领命而去,很快,马车便停在了苏锦月居住的宅邸外。
谢淮安的到来让苏锦月惊喜交加。
她慌忙对着铜镜整理仪容,试图掩盖憔悴的面容,又反复抚平衣裙上的褶皱,这才深吸一口气,款款走到谢淮安面前,盈盈下拜:“锦月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