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莫德站起身来,披在肩上的猩红披风滑落在王座上,他打了个响指立时换了身衣服。
一面悬浮着的水镜同时在身前显现。
“你说穿这一身怎么样?”
魔王眯起眼睛左右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身影。
他身形高大,穿一袭挺括的深棕色大衣配宽檐帽,如同几百个世纪前人类世界衣冠楚楚的绅士。
“当年我见他的时候,比这要寒酸得多。”
拉尼亚低着头,眼神柔和,似乎跟随着魔王的话语回忆起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一向不会凭衣装视人,财富和地位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尘土。”
魔王轻哼了一声,抖了抖自己的衣襟。
很是骚包地往身上撒了点香水,又扒拉了一下额前的一绺卷发。
“就算是过了八百年,朕还是地狱里独一无二的美男子。”
拉尼亚:“……”
“您要亲自去见他吗?”魅魔选择换个话题。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说废话了。”阿斯莫德最后确认了一眼自己的行装,冲着魅魔露出唇边的利齿,“你以为那群废物真的能找到他吗?”
“毕竟……他是那样狡猾的坏东西。”
陈旧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恶魔的灿金色竖瞳在阴沉的光线下锋利如出鞘的钢刀,饶是跟了他八百年的拉尼亚也不由得脊背生凉。
“我要让他跪在我脚下,见证最深刻的绝望。”
“我要他知道,胆敢背叛我的下场。”
恶魔一字一句,语速缓慢而优雅,然而每一个字眼都好像裹着浓重残暴的腥血,似乎将那久违之人的血肉含在唇齿之间一点一点地碾磨嚼烂。
……
雨水溅在泥泞的地面,溅起破碎的雨花。
雪白的裸足踩进湿漉漉的水面,一瞬间踩碎倒影的满地霓虹。
天使喘着粗气,强忍着剧痛勉强收拢了翅膀,挤进了狭窄的小巷。
机械狗的警报混着人类的吼叫打碎雨夜的寂静,咄咄逼人地要将可怜的天使围剿进绝路。
“那只天使跑去哪里了?”
“一定要抓住他!你们知道他值多少钱吗!”
“如果能把他卖进群星之宫,我们就能一辈子不愁啦!”
机械狗刺眼的红光几乎要照进整片幽深的小巷。
天使慌不择路,靠在墙沿上强行压抑自己的喘息。
受伤的翅膀可怜地耷拉下一半,他能感受到羽毛似乎被温热的血液浸湿,身上披着的白袍也已经破破烂烂露出在黑暗中也莹润生光的皮肉。
天使有点难堪地拢了拢白袍。
他虽然如今记忆一片空白,也记不住自己是谁,但是隐约记得自己并不习惯这样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的状态。
机械犬的警报声似乎远去了。
天使怕得全身都在发抖,翅膀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也跟着抖落一片雪白的羽毛。
然而天使此时并没有发现。
他四下搜寻了一番,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堆废弃的纸箱里。
天使犹豫了一下,耳边又响起机械犬的叫声,他怕得翅膀又是一抖,再也顾不得什么也没有管过纸箱上写着什么,慌里慌张地掀开了一只纸箱把自己塞了进去。
天使的翅膀这时候对他来说只是累赘,他白着脸忍痛把翅膀尖折了折好能抱进自己的怀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只好又找了一只纸箱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勉强挡住了瓢泼的大雨。
天使幼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止不住的惊惶。
他从纸箱的缝隙里窥视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大楼,彩色霓虹绚烂夺目,同眼前的破败城区形成鲜明对比。
天使蜷缩在一起,湿漉漉的细软发丝黏在雪白柔嫩的脸颊上,让他像是一只被打湿的白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