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說:「看你這麼困,要是回學校路上注意力不集中,發生意外就不好了。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你和方恆一起睡次臥。」
小胖崽夏天怕熱,在主臥怎麼也睡不安穩,鬧著到次臥「和阿昭睡覺」,因此一整個夏天都睡在涼快的次臥。
正好小寶寶也到了養成獨睡習慣的年紀,路昭便和方曜商量,入秋後也沒讓小胖崽搬回主臥,就一直在次臥睡著。
這樣一來,次臥有現成的床和被褥,路昭歇一晚也很方便。
上回他留宿時的洗漱用品還留著,路昭自己取出來,飛快洗臉刷牙,換上方先生穿舊的單衣單褲,就去次臥睡覺。
然而他走出二樓的客用衛生間,就看見書房還亮著燈,燈光從房門灑出來,落在黑魆魆的走廊上。
路昭便走過去,站在書房門口敲敲門:「方先生,您還不休息嗎?快要十二點了。」
屋裡,坐在書桌前的方曜抬起頭來,看見門口的路昭,微微一愣。
路昭身上穿的是自己拿給他的舊衣褲,大了許多,掛在身上晃晃蕩盪的,但仍能看出衣服下的身形。
可是,他看到這個畫面時,第一反應並不是覺得像小孩穿大人衣服,而是有幾分不自在——因為,路昭已經完全長開了。
他來這裡工作一年多了,方曜好像今天才發現,這個小朋友長高長大了很多,原先乾瘦的身板充盈起來,終於有了成年雌蟲應有的線條,臉上的五官也清晰不少,是個秀氣溫柔的長相。
這樣柔和長相的雌蟲,在傳統審美里是標準的美人,現在雖然審美多元化,但古典美人依然很受歡迎。
然而,在平民百姓里,這種長相是極少見的。
方曜不禁問了一句:「你父母是舊貴族麼?」
路昭一愣,呆在原地。
舊貴族,特指帝國時期壓迫剝削平民百姓,建國後被打倒的貴族。
舊貴族的身份並不光彩,不少地區直到現在依然對舊貴族十分仇視。如果哪個小蟲崽在學校里說自己是舊貴族的後代,那其他同學都不會願意和他玩的。
即便像白淑家那樣有人相助,慢慢爬了起來,但依然只能做做生意,無法從政。所以,白淑那樣急切地物色如意郎君,可能也是想藉助婚姻,突破這個束縛著整個家族的身份桎梏。
方曜問完,便意識到自己的逾越,搖搖頭:「當我沒問過吧。你不要放在心上。」
路昭抿了抿嘴,說:「我父母在帝國時期,確實是貴族。他們從北方逃到南方,但還是被抓了,所有家產都充公,又在鄉下勞動改造了二十年,才搬到縣城裡,母親找了份工廠文員的工作。」
「但是,因為我上頭的兩個哥哥,在內戰時期是帝國軍隊的軍官,後來跟著南方政府逃往海外,所以每年都有街道辦的人來問話,問我們是不是和海外有聯繫,教育我們不要做間諜。」
「可能是因為這個,這麼多年,我母親一直是文員,從來都沒有晉升過。」
他說完,屋裡一時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方曜才開口:「抱歉,我不該多問。」
路昭搖搖頭:「沒關係。您、您是我的老師,也是朋友,您知道這些也沒關係。」
方曜看著他,認真道:「我會幫你保守秘密。」
路昭靦腆地笑了笑:「也不算什麼秘密啦。不過,我敢對您講出來,也是因為我知道,您不會隨意談論別人的事情。」
他抓抓腦袋:「那我就去休息了。方先生您也早點休息。」
方曜點點頭:「晚安。」
路昭去了次臥,小胖崽早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不知道做了什麼夢,兩隻小肉手攥得緊緊的,擱在小腦袋旁邊。
路昭掀開被子爬上床,戳了戳小胖崽肉嘟嘟的臉蛋。
睡夢中的方恆一無所知,吧唧吧唧小嘴。
路昭笑了笑,在他身旁躺下,拉上被子睡覺。
被褥柔軟蓬鬆,比他寢室的小床鋪睡起來舒服多了,路昭埋在枕頭裡,很快陷入了沉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路昭準時六點醒來,起床去客用衛生間洗漱,準備下樓鍛鍊。
可就在他洗臉時,他聽見主臥房門打開的聲音,探頭一看,方先生竟然已經穿上寬鬆的衣褲,走下樓去。
路昭驚訝道:「方先生,您這麼早就起床了?」
方曜聞言回頭:「你也起得很早。」
路昭拿毛巾把臉擦乾:「可是我昨晚先睡了兩小時,十二點左右就去床上了。您是什麼時候休息的?」
方曜:「兩點。」
路昭:「……」
他瞪大了眼睛:「您每天都睡這麼晚?然後每天六點起床?」
方曜往樓下走,不甚在意:「有時早,有時晚。」
路昭趕緊把毛巾掛好,追著他下樓:「這樣不行!睡不好覺,白天怎麼會有精神?」
方曜下樓走到玄關,換上路昭給他做的布鞋,推開屋門走出去:「我成年之後,一直都是每天睡五六個小時,精神挺好。」
他回頭看了看路昭:「你是小朋友,多睡覺可以長身體。我這個年紀,沒有那麼多覺了。」
路昭好氣又好笑:「您什麼年紀啊,三十八歲不是人生剛開始的年紀嗎?」
第49章
方曜走到花園中,先熱身,然後做基礎體能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