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正欲拭去眼角水渍时,现袖口沾了几点燕羽衣的血。
“本王听不见了。”
话音刚落,渔山箭似地冲了出去。
幼时一场高热留下的后遗症,先皇后遍寻民医也未能完全治愈,这些年虽略有不便,但萧骋学会了与寂静共存。
只要看着对方的嘴唇说话,也能阅读无碍。
这病几个月没动静,萧骋以为今年都不会再犯了,没想到竟在与燕羽衣争吵中掉了链子。
大夫也是从大宸带来的,太医院院的徒弟,姓秋名藜棠。
“西洲严寒,王爷需增添衣物避免受凉,病症冬日复乃是常事,不必过分忧虑,心态放平稳便可恢复,每日施针缓解耳鸣即可。”秋藜棠收起脉枕,叮嘱道。
萧骋看着秋藜棠的脸,过了好一会才说:“燕羽衣的肩膀。”
“棠大夫可有什么加伤口痊愈的药,不论价格,有效就行。”
秋藜棠:“回王爷,没有。”
“本王明日要带燕羽衣下山,以他目前体质,是否可行。”
“有难度。”秋藜棠左思右想,含蓄道。
萧骋点点头,那就是可以。
于是指了指燕羽衣的住处,道:“人质伤口裂了,去包扎。”
西洲夏短冬长,雪季通常从十一月起,延续至来年四月初,大雪封山乃常事,燕羽衣晨间被扫雪声吵醒,脖颈酸痛,睁着眼平躺了好一阵才磨蹭着起身。
床头摆着套浅紫骑装,单手抖开抻着肩比对,正好是他的尺寸。
左肩被重新处理过,膏药味浓郁,夹杂着薄荷的清香。伤口炎症明显缓解,仅凭感知便可下定论,这并非斛录寺僧人的水准,萧骋队里定有手段高明的医官。
之前不拿出来,是时候未到,看来景王已经考虑好与洲楚之间的交易内容了。
单手穿衣不方便,燕羽衣花了好一阵才勉强穿戴整齐,被守门侍卫带去前厅时,萧骋已吃得差不多了。
“燕将军昨日歇息得可还好,本王夜里……噗。”
燕羽衣隔萧骋两个位子坐定,将拎了一路的腰封抛给萧骋身边的侍卫,顶着与夜里相差无几的披头散,在男人忍俊不禁中,冷道:“粥呢。”
厅内伺候的人不多,燕羽衣扫了圈,奉茶净手试菜一个不少,甚至还有个端着暖炉的,随时听候景王召唤。
“头怎么回事。”萧骋放下碗筷,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道。
“王爷为防止在下自戕,不是将房内所有尖锐利器都收走了吗。”燕羽衣掀起眼皮,选择离自己最近的蛋羹。
谁知半路杀出一只手,横隔在他和蛋羹之间,萧骋眼疾手快扣住碗沿,倾身而来。
“会束和不会束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根簪能解决得了的。你说是吧,燕将军。”
“……”
燕羽衣抿唇,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被萧骋丢进地牢,他觉得萧骋与燕氏情报中所描述的并无二样,善谋划,懂得利用人心,喜欢抓住人心最细枝末节,但足以引起雪崩的支点狠做手脚。
现在,萧骋的所做作为令他推翻先前所有判断,此人似乎只是单纯喜欢犯贱。
“你真的……”燕羽衣深呼吸,笑了笑,强行抑制揍人的冲动,说:“是个聪明人。”
萧骋听罢和颜悦色,显然对燕羽衣的反应十分满意,将蛋羹推到燕羽衣面前,甚至贴心地将小菜奉上,并指挥道:“渔山,待会找几个人伺候燕大将军梳洗。”
从前在大宸,萧骋凭嘴一张,硬生生气昏朝廷无数老臣。渔山习以为常:“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