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隐约有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面具就是这一切的终结,只要将严渡那副铁面孔摘下,他就能勘破绝大部分的隐秘。
伤口的痛觉与心中那份最初的绝望无法比拟,他明白自己无法再回到当年那个心无旁骛的燕羽衣。
亦明白就算现实再鲜血淋漓,他也只能挣脱束缚,光脚踩在荆棘丛中,面对即将迎来的狂风骤雨。
那些生命中该经历的,永远会等待他尝尽甘苦。
“但我不想,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燕羽衣了。”燕羽衣说得缓慢而坚定,同时更认真地观察严渡的表情。
余音绕耳,迅雷不及掩耳,燕羽衣扑向严渡。
严渡眼前黑影闪过,指骨莫名一空,他愣怔片刻,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身体远比意识先行,翻身顺着车窗飞身而出,跟随那枚玉戒一起。
车队被迫急停,侍卫长从队奔向严渡所在的马车。
恰时,燕羽衣掀起车帘,扶着腰部缓缓抬头,居高临下地环顾四周,即便黑暗所辖,他能看清楚的只有火源之内的寸步距离。
严渡方从土堆里滚过,浑身狼狈地被下属们搀扶,他似乎是脚崴了,走路有些踉跄。
左手却紧紧放在心口处,攥着什么颇为重要的东西。
是戒指,燕羽衣想。
他竟然直接从车里跳出去接。
“真是个疯子。”青年语气冰凉,轻轻哈出口白雾。
“车厢太小,怕是容不下严大人这么一尊大佛。炉火烧得太旺,静静心或许更好。”
燕羽衣闭了闭眼,舌尖抵着上颚,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旋即再度回到厢内坐了会。
风声呼啸,整个车队寂寂无声,甚至没有半个人敢来催促。
谁也不知道车内究竟生了什么,只有侍卫长上前来检查严渡伤势,但却也被严渡制止。
严渡语气轻巧地仿佛怕惊扰林间飞鸟,开口说:“就近找个地方扎营,还有,把我们带来的大夫送去燕将军那,他的伤恐怕又裂开了。”
“不必。”燕羽衣的声音很闷。
“还给你!”
说着,雷霆剑又被从车窗投了出来。
绝世名剑顺着坡骨碌碌滚了几圈,可怜地压倒灌木丛中脆弱的枯枝。
严渡示意侍卫长去捡,并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剑士不能丢弃他的剑。”
“但我是某个人的剑,可他早就把我丢了,所以我学不会怎么保护自己的剑。”
“严渡,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转告他。”
“转告什么。”严渡用袖口擦拭雷霆剑,将其缓缓放入腰间的剑扣之中。
厢内。
“转告……我讨厌他。”
燕羽衣喉头滚动,将脸深深埋进十指之间,哽咽道:“我恨他,我讨厌他,我不想见他。”
“如果他很想看看你是否安好,该怎么办。”严渡说。
燕羽衣:“如果他一定要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