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礼并不傻,有九邱的提点在前,又得到了种种印证,心中很是清晰:
‘方才四闵动荡,在太虚中观察的人不在少数,想必是陈胤前辈在太虚中看过,却悄然退走…’
杨浞的神通被『谪炁』【毂州鼎】遮蔽,寻常人连人影都看不清,自然没有什么贺喜的场景,唯有他司元礼早早投靠,能够在一旁观看,陈胤探查不明,退走也是正常,杨浞的话语中虽然没有责备,司元礼却庆幸起来:
‘陈氏…别人不知道,阴司还不知道么?陈氏在宁国末年权势滔天,所谓的豫水陈氏也是宁国下来的一支,只不是陈玄礼兄弟后人、更早南下而已…他陈胤最好的举动…还是要在郡外侯着大人才是!’
想自然是如此想,可司元礼思虑罢了,心中竟然默默后怕起来:
‘宁国当年的大世家,除了主政一方、有特殊背景而难以掌控的李江二姓,其余诸姓要么就是在江南一方霸主,要么就是声名在外,再不济也是踪迹显露,被早早收下…是早有准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
栀景山。
天光灼灼,栀花飞舞,一片彩光交织,白玉般的玉案前坐着一道人,神色自若,手中持着一玉简,按在案前。
道人相对之处坐了一老人,神色敦厚,身后负剑,看着普普通通,若不是一身神通汇聚,交织璀璨,倒像常人。
两位紫府默然对坐,显然已经有一阵了。
“昭景道友…”
眼前的剑客自然是豫水真人陈胤了。
豫阳陈氏与望月一向和睦,因为太阳道统而越走越近,浊杀陵动乱之时,李周巍对他施以援手,又添了几分人情,更进一分。
于是四闵的业火坠落,水火昭昭,这位豫水真人失了太阳依仗,便一路往栀景山上来,在山间落座,长吁短叹,显得很是不安。
李曦明沉默片刻,低眉看了一眼,问道:
“四闵如何?”
“有『谪炁』庇护,看不大清,只是…恐怕雀鲤鱼已经不能猖狂了。”
陈胤有些惆怅地点头:
“我家那个晚辈已经传了消息回来,想必道友也知道了…往后大概率就是立国的事情,兴许要重建大越了!”
李曦明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找到机会,正色道:
“事到如今,我倒有几件事情要问一问前辈,告知一二。”
陈胤点头,李曦明便皱眉道:
“越国…是阴司的越国,当年就人尽皆知,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这疑惑已经在李曦明心中藏匿了很久,可长久以来三宗七门封锁消息,掩盖过去,这些事情沉没在历史之中,向来是禁忌…
李曦明本没有什么探寻的意思,可如今杨氏兴起,复作国事,过去的越国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听了这话,陈胤并不意外,微微点头,叹道:
“这事情……我陈氏记载有限,关于江南的消息,要从大楚开始了…”
“当年楚国混乱,宗室操戈,一度到了十年而五帝的地步,最后权臣萧祠从楚国手中篡夺了整个江南,立下大吴,这时的杨氏,也不过是大吴的臣子而已。”
他面色有些复杂,答道:
“说来惭愧…我豫阳陈氏…当时也受过大吴恩惠,从那时起家,在江南有一郡之地…”
“可世事难度,而萧祠哪怕权势滔天,擅长阴谋智计,却也不过一介紫府,虽然借着楚国混乱的时机篡夺帝位,却无枝可依,很快重蹈覆辙,吴国同样崩溃,各地兴起义兵,杨氏这才登上舞台。”
“萧吴的势力便收缩去吴国,杨越则很快立国,第一个国都就是毂州,主体便是如今剑门的景川郡,【毂州鼎】因此闻名!”
他思虑道:
“我疑心…那宝物已经现身,在大人手里。”
李曦明点头,见着老人道:
“杨越与萧吴如今都名存实亡,当年扮演的角色截然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人们称魏、称楚都是魏帝、楚帝,而吴越不过是王而已!”
“萧祠篡位,自称为帝,可后世哪有人认他?都不提最为霸道的魏帝,梁帝也好,楚帝也好,哪怕是南离西叛,徒呼奈何的大齐,人家石苌也是真君,萧祠一介紫府,焉有帝名?”
他顿了顿,整理了话语,答道:
“而越王便更直白了,当年越州起事,横扫大半个江南,眼看就要冲击真君了,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子嗣承接帝业,不能统一,数次为先父上帝号,还要受诸世家相阻,最后自己孤零零称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