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的耳朵是在收集有用的信息。
近期被大人物收養的孩子;
行駛在海上的列車,最近好像安裝了最型的深海菌種驅逐裝置;
菌種,似乎是某種怪物的統稱……
「哎,可惜了科迪。」
坐在樓慕右手邊的藍發男孩雙手捧著臉,突然一臉惋惜的嘆了口氣。
「本來那位夫人看中的是你,去享福的也應該是你才對。」
這話聽起來,就像藍發男孩也跟著錯失了一個億一樣。
樓慕向藍發男孩投去視線,不過考慮到這具身體原來的人設,他並沒有開口解釋。
其實以今日那位羅夫人挑人的態度上看,就算被選中了,也不一定就是去享福了。
「哎,實在是太可惜了,科迪。」
但並沒看出成年人之間的彎彎繞繞的男孩依舊對這件事顯得耿耿於懷。
沒去理會再次嘆氣且一臉憂鬱相的男孩,樓慕將視線轉回到桌子上。
在這座被時間洗禮的布滿裂痕的桌面上,刷的褪色泛白且不規則的鐵碗反射出樓慕這具身體的樣子。
那是一張有著西方人的五官又結合了東方人柔美線條的臉龐。蓬鬆微翹的黑髮,淡粉色的嘴唇。高挺的鼻樑上,黑珍珠一樣的雙眸深邃迷人,就像夏夜裡的繁星,很容易讓人迷醉在那片夢幻般的銀河裡。
少年人擁有一張雌雄莫辨的精緻臉龐,同時又帶著櫥窗里陶瓷娃娃般的易碎感。
擁有這樣一副樣貌,不管走到哪裡都將會是受歡迎的存在,可惜,前身在頭腦方面卻有著不可逆轉的缺陷。
勺子在指尖翻轉出花樣,樓慕注視鐵碗中的自己,表情絲毫沒有變化。無他,只因這容貌與穿越前的他一模一樣,任誰看了26年,都要看膩了。
擁有菌種的世界,危險係數應該不低。而自己這幅容貌——樓慕揚起燦爛的笑,這笑容帶著一絲前世的懶散以及狐狸般的狡黠。
嗯,看來得儘快了解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呢。
餐廳內,護工們遊走在長桌之間的過道上。她們單手捧著木桶,用木質的長柄勺舀出桶中淺褐色粘稠狀的物質,將它們分發到孩子的鐵碗裡。那是孩子們今日的晚餐,同樣也是他們深夜不至於餓到睡不著的胃部填充物。
樓慕是被那種逐漸濃郁的、堪稱刺鼻的焦糊味拉回思緒的。耳中突然清晰的吵鬧聲就像浮潛在水下的人冒出水面,紛亂的信息突然解除了屏障般,瞬間接踵而來,這讓人不由想到菜市場蜷縮在籠中的雞鴨。
他抬起頭時,護工李娜手中的湯勺正好向他這邊送來,不過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越過頭頂直接送到碗裡,而是停頓在半路,整個澆在了他的頭上。
大廳里安靜了一瞬。尖銳的笑聲從紅髮女孩般羅的口中發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樓慕這裡。
滾燙的粘稠物質順著髮絲滑下臉龐,被燙傷的火辣觸感一路從側臉至下巴最後滴落在衣襟上,最後在心頭化作無名之火,火辣辣的堵在胸口。
樓慕平靜的迎上護工李娜惡意的目光。
「看什麼?小傻子。」
早就說過成年人的世界比孩童還要勢利,李娜向般羅投去一枚討好的目光,隨後,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樓慕,嗓音刻薄而不留情面。
「失敗者是沒有晚餐的。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四周都是看好戲的目光,當然,也不乏同情與不忍。藍發男孩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卻是後者。
這具身體是有發瘋前科的對吧?
無名之火如游蛇般纏上指尖。樓慕快的將男孩的記憶過了一遍。
嗯,確實有。
他繼續用那種深沉而又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李娜,那樣深邃的眉眼就好像夏夜裡的一汪湖泊,而水下,似乎暗藏著噬人的毒蛇。
樓慕歪著頭勾起笑。
那就發瘋吧。
第2章oo2
孤兒院後身的鐘樓下,就是護工們平時懲罰孩子們的禁閉室。
高聳的鐘樓矗立在距離海岸較近的懸崖上,就像遙望明月的孤寂老人。每到潮水升騰時,翻卷的海浪拍打崖下嶙峋的礁石,總會有海水化作水霧鑽入禁閉室的鐵窗。
樓慕靠坐在禁閉室的牆上,窗外投下來的月光正好照亮他伸直的雙腳,被凍的青白的腳腕下,露出腳趾的破鞋是那樣的刺目。
剛剛大鬧餐廳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在被那勺滾燙的粘稠物質澆到頭頂後,發瘋的樓慕將整桶湯都扣在了護工李娜的頭頂上。被重度燙傷的人發出人臨死絕望的尖叫,那聲音響徹屋頂,而被李娜甩出去的木桶,則好巧不巧整個扣到了般羅的身上。混亂的場面使人發笑,剛剛還作威作福的兩人將徹底成為孤兒院下半年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兩人此刻大概在醫務室里敷燙傷藥吧。
樓慕閉上眼睛。
身後石壁上冰冷的觸感穿透單薄的衣物爬上後背,不時沖刷進來的水霧將室內的溫度一降再降,也帶走了身體的溫度。樓慕蜷縮起身體,抱著膝蓋,儘量讓體溫降的不那麼快。
記憶中,這身體的原主人是這間禁閉室的常客。別的孩子可能存在凍死在這裡的風險,一般關禁閉時,護工們都會留下一床被子。可原主大概是被關的皮實了,除了前幾次的禁閉,之後每一次被關,這裡都沒留下任何可供取暖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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