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随着外力的施加,时不时左右晃动,她晕乎乎地瞄着镜子里陈嘉诚的手。
指甲光秃秃的,几乎卡着肉,指节却修长,线条分明。手背因为施力而绷着几根青色的血管,小臂肌肉劲瘦。
陈嘉诚在给库娄扎辫子。
不得不说,这件事能够排得上他人生艰难的榜。
他不能理解,他算得上宽大的手掌为什么总是不能将所有的发丝都妥帖地握在手里,然后将皮筋绕两圈,一切结束。
虽然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但女孩还是被他拽得东倒西歪,一副几乎要被他提起的样子。
他面上冷静,实则心虚地将缠绕在指根的银发摘下。
二楼传来树木枝叶摩擦的声响,给陈嘉诚施加着压力,那是一种警告。
“好慢呀。”库娄打了一个呵欠。
她并不觉得痛——陈嘉诚唯一称得上安慰的地方——所以对于男人堪称苦刑的挽发,她的体验只有百无聊赖。
她脚上踩着一双红色塑料拖鞋——杂货店里的——支在地面,她脚跟扭了扭,“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便接连响起。
像得了新奇的玩具,库娄开始专注于变着法让拖鞋发出声音。她把镜子扔在一边,把它们套在手上,一边拍掌一边“咯咯咯”笑。
“库娄。”被这种诡异声响刺激得神经衰弱的陈嘉诚低声制止,女孩的嘴角耷拉下去,光裸的脚趾缩了缩。
“哼。”她撅着嘴,“都是因为你太慢了。”
库娄翘起脚,把粘着塑料花朵的鞋套回去,她拿起镜子,和镜面里眉头紧锁的陈嘉诚对视。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
他们背靠收银台,面朝黑洞洞的巨坑。
陈嘉诚本意是想在修理工人到来之前让库娄和她的“犯罪现场”多加接触,好让她老实一点。
可看到因为无聊库娄开始蹬着板凳,只留一只凳椅着地并且跃跃欲试以它为支点转两圈的样子,他意识到任何含蓄的方法对于这个小骷髅都还不如耳旁风。
陈嘉诚不得不放弃了。
他在杂货店里挑挑拣拣,最后皱着眉上楼,再出现在库娄面前时,手里拿了顶帽子。
女孩之前被勒令坐在原处,不过三两分钟的功夫她已经把凳面抠了一个洞。
听见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用手掌盖住犯罪证据,一抬头,视野被朦胧的昏暗笼罩,细弱的光透过布料渗了一些进来。
半边脸被挡在帽子里的库娄惊讶地“哦”了一声,她向后仰着脸,用小小尖尖的下巴和陈嘉诚示意:“这个是干什么呀?”
“帽子。”陈嘉诚帮她调整着帽子的角度,引着她的手压在帽檐,好教她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后者乖巧地眨眨眼。
眼神掠过破损的四方小板凳,察觉库娄挪了挪臀部试图掩盖,陈嘉诚将裤兜里的墨镜拿了出来。
“把眼睛藏藏好。”调整了一下墨镜腿,陈嘉诚看到在一层墨色后依旧纯澈的眼眸。
他理了理她的银发,让帽子能够将后脑勺全然遮住,“把耳朵藏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