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加优不跟他废话,探手进去开了车门,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一把拽住他衣服将他拖下来,自己摘掉雨衣,坐到驾驶位上,伸手抹了把被雨水淋湿的脸。
司机回过神来,爆了几句粗口。
池加优置若罔闻,径自关上车门,调整档位,将油门缓缓踩下,专心倾听轮胎在坑里的摩擦声。
试了片刻,她熄火,跳下车,跑到泥坑边,捡起一块没有明显棱角的石块垫在轮胎下面,并指挥另外两个人,“再找些这种石块来。”
司机不认同,一个劲地泼她冷水,“没用,陷得太深了,除非有车来拖。”
池加优心里也明白成功率不高,但除了这个办法又能怎么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耗了这么久也不见有辆车经过,手机又没信号,上哪找拖车去?
正万分沮丧,听见一声车鸣声,穿过雨幕从山后传来,池加优一个激灵,冲上车猛按喇叭。
“有车来了!”司机夫妇站在车后面高举双手,不住挥动。
十来分钟后,来车驶近,在距车尾三米外停下。男人跑过去说明情况。
池加优略松了口气,刚走到车尾,对面车里匆匆下来一个人,冲上来不容分说揽住她,“小池,你在这里!”
池加优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懵了一下,激动地搂住他,“我手机没信号,联系不上你,急死我了!”
两只冰冷的手十指相扣,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你怎么这么快到这边?”缩在山壁边上,两人罩着一件雨衣等待拖车,池加优抽空问关少航。
池加优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关少航将她搂得更紧,“我上机前就联系好d市的车,直接开过来的。”
“那你一夜没睡?”池加优直皱眉,“不是跟你说下机找家酒店休息一下的吗?”
“在车里休息也一样。”关少航顿了一顿,“我担心你。”
池加优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暖暖的,“有什么好担心的,要不是遇上这种状况,我现在都到陈奶奶家了。”
“嗯,”关少航宠溺地看着她,“累不累?”
池加优摇摇头,把脸埋在他胸前。
在两个司机齐心协力下,终于将面包车从泥坑里解救出来。
池加优塞了一张钞票给女人,将自己雇的车打发回去,然后坐关少航那辆车继续上路。这么一耽搁,他们抵达陈奶奶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邻居王婶来开的门,这些天都是她过来伺候陈春芝,这时见到关少航,忙不迭抱怨了几句。
“麻烦你了王婶,远亲不如近邻,你真是大好人。”池加优怕她说个没完没了,忙截住她,跟关少航去把淋湿的衣服换下,进屋见陈春芝。
陈春芝病得昏昏沉沉,听到关少航在耳边急切呼唤,竟睁开眼睛,“小航,你来了……”
关少航欣喜,“是我,奶奶你醒了?”
“嗯,奶奶在等你呢,每天都想……”陈春芝直直地看着他,混浊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坚持不到几分钟又合上眼,昏睡过去。
“现在就送奶奶去医院。”关少航轻声说。
池加优点头同意,王婶反对,“不行不行,你奶奶清醒的时候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许送她去医院,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进医院。”
“不管这些,一定要去,小池,你帮王婶整理几件奶奶的换洗衣服,我去跟司机说……”话没说完,关少航就低头咳起来。
池加优上前拍他后背,他摆摆手,快步走出去。
望着他背影,池加优叹了口气。
王婶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压低了嗓子说:“怕是不成了,这种事自己多少感觉得到,你陈奶奶都八十岁了,去医院不是多受份罪吗……”
池加优沉默着,关少航的咳嗽声时不时传来,她回身端详陈春芝蜡黄的老脸,凑得近了几乎可以嗅出老人身上散发出朽败的气息。
也许,真如王婶所说,陈春芝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
“王婶,帮忙准备一下吧,”池加优吸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做最后的努力。”
把老人送到县医院,池加优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早饭她是吃前一天买的面包牛奶,午饭没顾得上吃,眼看着又到晚饭的点了,她看看焦急等待医生检查的关少航,几番折腾下来,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悄悄出了医院,走了大老远才看见有一家卖粥的小店铺,她进去点了两份白粥,和一些小菜,打包带回来。
关少航正跟医生在交谈,池加优走过去,听见医生轻飘飘的一句话,“……要有心理准备。”
关少航神情凝重,抿了抿嘴才说:“知道了。”
医生走后,池加优挽住他的胳膊,无声地安慰他。
关少航回头看了看她,轻微地挑了下唇角,“没事,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池加优望着他发青的面容,有几分心疼,“你饿了吧,我买了粥,先垫垫底。”
拉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打开塑料袋,递给他一份,看着他吃了一口才把视线移开,低头吃自己那份。
关少航其实全无食欲,他自前一夜登机便没有进食过,现在勉强吃了几口,胃泛起阵阵恶心,怕池加好担心,极力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池加优饿极了,转眼工夫碗都见底了。
“慢点吃,别伤到胃。”关少航自己难受,忍不住出声提醒。
“没事,我吃饭速度本来就快。”池加优拿纸巾擦嘴,见关少航手里的白粥几乎还是满的,“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