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妈家今年种了一点绿豆,沈茉儿前阵子跟她换了一点,中午先是煮了一大搪瓷缸子的绿豆汤,然后?又洗锅搅面粉,摊了一个鸡蛋饼。
面饼摊得又薄又脆,淋上打?散的鸡蛋液,夹上切成丝的黄瓜、青菜、香葱和一点点的肉末,卷吧卷吧,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又香。
配上甜甜的绿豆汤,简直相得益彰。
鸡蛋饼刚刚出?锅,沈茉儿就听?见院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把鸡蛋饼盛起来放进盆里,擦了把手就去开门。
打?开院门,看到正?午阳光下像一棵小白杨似的立在?外面的傅明泽,沈茉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傅知青,你从公社?回来了?”
傅明泽嗯了一声?,随即就嗅见鸡蛋饼诱人的香味。
他从知青点出?来就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直到这一刻,闻见食物的香气,才猛然反应过来,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这个点上门其实?不太?妥当。
只是他一听?说沈茉儿找过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
沈茉儿侧身让了让:“傅知青先进来吧。”
傅明泽稍微迟疑了下,还是跟着进了院子。
沈茉儿:“傅知青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摊了鸡蛋饼,一起先吃点?”
搅好的面粉能摊三个
饼,沈茉儿本来就是准备再去找傅明泽的时?候,给他带两个的,现在?人自己过来了,正?好还能吃个热乎的。
既然要找人教授课业,束脩谈不上,送点吃的喝的不都是应该的?
新房虽然盖好了,不过沈茉儿和沈绍元还没有搬过去,新盖好的房子有湿气,沈绍元怕女儿家住这样的房子身子会染了湿气,预备再晾上一阵。父女俩仍住着旧屋,吃饭也仍旧是在?灶间。
沈茉儿本想让傅明泽在?屋檐下通风的地方先坐会儿,傅明泽却放下竹筐,跟着进了灶间。
虽说已经过了处暑,眼看就要到白露了,天气却依然闷热得很,灶间就更热了。
沈茉儿搅和着面粉,轻轻往锅里摊着鸡蛋饼,偶尔抬眼,就见傅明泽坐在?灶台后?面,白皙清俊的脸上映着微弱的火光,额角的汗珠亮晶晶的。
其实?就摊两个饼,也就一根柴火的事?情,但是一个没提醒,一个好像也没想到。
摊好饼后?,沈茉儿拿碗舀了两个大半碗的绿豆汤,搪瓷缸里还剩了一点,她把搪瓷缸放进水缸里浸着,预备留着给沈绍元傍晚回来喝。
灶间有些?热,做好饭沈茉儿就把门打?开了,靠门口的地方摆了张小桌子,沈茉儿拿了两个小凳子,笑着招呼傅明泽吃饭。
小桌子和小凳子,都是赵正?阳兄弟俩抽空用盖房子剩下的边角料打?的。
山里人买什么都不方便,一般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是自力更生。
“我在?自学高中的课本,语文、政治和史地倒是还好,数学和理化实?在?有些?为难,傅知青应该学问不错吧,以后?能不能麻烦你抽空教教?”
沈茉儿把鸡蛋饼和绿豆汤放到傅明泽面前,开门见山:“我这是提前贿赂一下老?师,傅知青放心吃吧。”
傅明泽微微挑了下眉:“那我不客气了。”
捡起筷子就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奔波了一早上,其实?他早就饿了,尤其是站在?小院门口,闻见鸡蛋饼的香气时?,更是马上就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鸡蛋饼松脆咸香,绿豆汤已经晾得有些?凉了,甜津津的,配着鸡蛋饼吃刚刚好。
俩人都有很好的用餐习惯,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傅明泽的盘子里是两个饼,不过等他吃完饼,又喝了绿豆汤,沈茉儿那一个饼还剩三分之一。
等到沈茉儿把饼和绿豆汤都解决了,傅明泽主动收了碗筷去洗:“你做了饭,碗我来洗。”
沈茉儿从他手里又把碗筷接了过去:“下回吧,你不是手上伤着了吗,就几口碗,一下子就洗好了。”
傅明泽看了眼手背上那两个他自己都忘记了的伤口,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也没闲着,拿了扫帚把地扫了扫。
俩人一边干活一边商量好了之后?的“教学安排”,白天各自都忙,只有中午和傍晚有空,为了不惹人闲话,沈茉儿还准备把陈大妈家两个正?读小学的孙子喊过来做作业。
事?情商量好后?,傅明泽起身告辞,沈茉儿让他等一下,转身就进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这是烫伤膏,其他伤口也可以涂,效果还可以的,傅知青你拿去试试吧。”
傅明泽低头看了眼,见她白嫩红润的手掌心里放着个圆鼓鼓的蛤蜊油,惊奇道:“你说这是烫伤膏?”
沈茉儿解释:“这个蛤蜊油早就用完了,洗过晾干的,我拿这个装了一点烫伤膏。”
说是烫伤膏,其实?是大凉时?宫中御医亲手炮制的膏药,举凡跌打?损伤烫伤烧伤各种伤都能用。
只是盛这膏药的罐子太?过精致,不是刚刚花光家底盖了新房、穷得连新棉被都做不起的人家该有的,正?好原主留了几个旧的蛤蜊油壳子,沈茉儿把壳子洗干净了装了一点放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照傅明泽想来,他手上这点细碎的伤口,根本不用去管它,估计明后?天它自己就好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要什么膏药。
但是看到这个圆嘟嘟的蛤蜊油壳子,他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傅明泽打?开蛤蜊油壳子看了眼,是一种米黄色的膏体,乍一看还真有点像蛤蜊油,闻着也有股淡淡的香味,他抹了一点到手背上,凉丝丝的,还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