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五月麦草,绿油油一片,起伏一层层绿色的浪。
小时候没见过海,只听爸爸给她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海,内陆长大的孩子无端生出几分向往。
六岁的她想,或许海浪就是这样的形状,所以海浪也是风的形状。
她看着好远好远的太阳落下山,天空从灶台火烧的赤色一点点染成天蓝色,丝丝缕缕的蓝色不断加深,变成墨蓝色,又变成黑色,像是幼儿园里老师在调染颜色。
早就出现的月亮从树枝梢头,爬到头顶,越来越清楚。
就这样,这个世界像是被沉闷的暮色一点点包围,渐渐安静下来。
可麦田里不算安静,
蛙叫,和很多不知道名字的虫子声音,此起彼伏。
她最怕虫子。
得回家,她扶着地要起身,
可她回哪去?
是去不在家的爷爷奶奶家?
还是不让她进门的叔叔婶婶家?
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去哪。
直到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刚开始她不敢信,静静听上一会,才确定——
那就是妈妈的声音!
“我在这!”她高声喊着,她朝着妈妈的声音跑去,
妈妈来接她了!
她好高兴!
她跑得比今天下午还快,一下子扑到妈妈怀里,
柔软的,带着淡淡皂香的怀抱。
好满足,好幸福,
六岁的她,对幸福两个字没有概念,但妈妈抱住她的一瞬间,她感觉心像是那个被堂哥夺走所有玩具的空空盒子,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沉甸甸的,好踏实。
她好高兴,
她好爱妈妈。
“妈妈”
第二个字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
“啪!”得下,
清脆响声回荡在空旷的麦田,这片安静的夜幕下。
世界在此刻似乎静止,就连田间虫鸣蛙叫,都停顿下来。
耳边却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整个世界又朦胧起来。
她愣愣转过头,抬头看向妈妈。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乱跑什么?!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疯了吗!?为什么不在婶婶家待着!?”
夜幕暗沉,她看不清妈妈眉眼,后知后觉地,她抬手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地方:“可是婶婶”她觉得有些委屈不让我进门。”
婶婶不让她进家门,是她的错吗?
她不明白。
昏暗的夜色之中,妈妈身形明显顿一下,原本直起的身子,慢慢弯下:“你是说婶婶不让你进家门?你连饭都没吃?”
盯着妈妈滚动喉咙,她摸摸肚子,“嗯”了一声。
直到妈妈彻底蹲下,盯着她,半响没说话,一把把她扯进怀里。
只一瞬,肩头传来湿润的热意,以及妈妈贴在她身上颤抖的胸膛。
肩头热意汇成一小块的濡湿,妈妈好像在她肩膀建成一块小小的池塘。
还有那句,带着颤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