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三千里外表姑姑的搞笑,那眼罩上竟然绣了一双好大的,睫毛好长,眼神很是无辜的一对大眼睛。
如果用地球话来形容,那就是萌萌哒啊,萌萌哒
“真的让薛班主穿着这身儿,再戴上这个眼罩去邓肯”
进门的连燕子身体都僵了,这好笑是真好笑,没得这样戏耍老人家的,他无声的谴责江鸽子。
江鸽子却坦然的把眼罩解下来,妥善放好后才笑着说“没事儿反正老先生也看不到。”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合起盖子,声音放缓说“前儿他排完节目跟我说,他其实不想弹琵琶了,街里老听这个都厌烦了。他就想讲个特别有趣儿的笑话给老街坊们听其实,他就是不想我们难过吧”
连燕子沉默了。
片刻,他抬头对江鸽子说“要不我送他去邓肯吧,如果有意外我就带着他回来。”
带着他的魂魄回他的老戏台。
江鸽子感谢的看他,最终点点头说“好,老人家的后事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份内的事儿。”
双日子的清晨,三巷后街是不开放的。而这个时间老街坊们会从家里出来,哪怕就是互相打个招呼,吹个牛逼,换个家里的吃食,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这一代人兴许还会来往,然而随着黄伯伯那一批老人慢慢从世上离开,传统也就是半强迫的一种世俗压力了。
江鸽子在这天清早顶着自己的干土型,带着连燕子,戚刃一起去大戏台下送薛班主出行邓肯。
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才现,老街坊们都默默的在门口候着了。
薛班主要远行了,他会在今天下午搭乘去中州的直达飞艇,到中州与九州代表团会和,他们会一起穿越半个盖尔去邓肯,参加那边的全球传统音乐艺术大赛。
也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入决赛,毕竟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传统音乐,可苏格兰风笛就是再有意思,华夏人也觉着自己家传统竹笛声有意境。
薛班主的铁琵琶再好,人家国外的裁判能不能喜欢那还是个未知。
可万一路老先生进入决赛了呢那就会是长达半年的赛事了。
老先生身体能不能扛的住,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江鸽子知道,俞东池知道,连燕子更知道。
他的生命力,其实已经很薄弱了。
只是他性子钢,他是死也不露怯的。
要江鸽子说,这就是个典型的狮子座,还是那种特殊的暗黑狮子座。
邓奶奶怀里抱着个布包,见到江鸽子倒是没悲伤,她笑眯眯的说“杆子爷啊,您起得早啊,我还说您可得睡一会呢”
江鸽子完全不惭愧的点头“今儿不睡了,老太太您怎么在这儿等着”
老太太喜滋滋的“他们说您给他做了一身好衣裳那那我也给他做了两双鞋儿,那老家伙太倔,他肯定不要您看我这都做好了,老东西蹚舞台的脚丫子那么大,我家也没人能穿啊就借您点儿面子情分,您一丢儿都给他送去成不,他不敢打您脸面”
成有什么不成的。
江鸽子才刚点头,一堆人拥挤上来,总之家里的泡菜干子,祖传晕飞艇药丸子,贴身的小袄子,手织毛袜子就接了一堆。
可甭小看薛班主。老先生的铁琵琶,是老三巷,甚至是常辉郡大部分人成长道路上绕不过的记忆。
他陪伴这个城市跨越年轮,已经是一种情怀了。
收了街坊的东西,江鸽子又带着大家往老戏台那边走。等过了女贞藤墙,江鸽子才察觉,前面安静,不是今儿游客来的晚,是老街里今儿集体没开市。
戚刃在他身边低声说“昨儿四嫂子来家里打招呼,说今儿都停板儿,买卖不做了,大家想来送老班主呢。”
江鸽子点头说了句“这人真活成这样,也真值了。”
连燕子在他身边也叹息“是啊,巫去了,人倒是会去不少,可又有几个真心虔诚人呢其实也不必活成惊天动地那种人,在几条小巷子让街坊们念念不忘就是难得的事情了。
老先生人不错,我记得以前拆迁那会儿多半城的人都躲了,就老先生一个人敢直面压迫,这老人家根骨里是有钢的。”
没十几分的时间,他们便远远的看到老戏台前,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而这些人,老三巷的人大家是认识的。
薛班主的那些老戏迷。
以前黄伯伯竖起大拇指说过一句话,杆子爷儿,甭看你是这个可是论滋润,论活的质量,那还是得咱薛班主。
都几十岁了被人当宝宝宠着,全九州也就这一位了。江鸽子都没这待遇,他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待遇。
这都多少年了,老班主的铁粉儿年年给他做衣裳,季季给他添置东西,怕他冷,怕他热,怕他不高兴,都悄悄来,悄悄走如今也是,他们依旧来了。来了也不表达哀伤,就红着眼圈儿默默的送。
等到江鸽子过来了,在这边支应的黄伯伯才捧着几张支票过来说“爷儿您来了”
江鸽子点头。
黄伯伯一脸羡慕的把支票递给江鸽子说“这是那头给的,说是大家集资想给老先生在对面山上买一块好坟地,最好是那种能看到老戏台的。”
江鸽子看了最上面一张,面额是两百贯。
他说“这钱儿不能拿,你跟他们说,就说这是我的分内事儿。”
老三巷的鳏寡孤独的确是归江鸽子这个杆子爷管的。
黄伯伯点点头,又满面为难的说“说的就是呢,我就说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儿,亏谁也不能亏了他啊可”他拉过江鸽子压低声音说“老家伙昨晚跟我说了,他想烧了了事,他想海葬呢,除了这个,老东西要求可复杂这样,您跟我这边来,我跟您详说一下。”
江鸽子看对面黄伯伯表情古怪,像不吃榴莲的人,被人逼着吃了一大坨火烤榴莲那般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