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华无畏无惧,倔强的目光望着窗口,她只感受到凄冷,以至于她听不见父亲冲她喊话:“你明知底细还要来往,他们是山窖里种地的,你也要种地。”
她只冷冷的说:“打吧,打死就好,早就等着经受你的打灾。”话未说完,竹条猛烈抽在她身上。她面不改色使得荣芝癫性大发,打得越来越猛。
云秀哭着上前阻拦早已被凌老太按压至地,凌老太最兴趁虚中给她一顿打,像是蓄谋已久的。云秀的整个脑袋被压进脖子里,喘不上气来,她侧目望了一眼,荣芝正把本华的脑袋套进麻袋里,脚一踢,将她整个身体全装进入后束起。装入袋时,赵书记看着像是装进一只牲畜一样,只见他咬住肥大下嘴唇,唇口上露出深齿痕,竟站起来哼了一声。
蜷窝在麻袋里的本华起初蜷缩扭动着,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蛹,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当荣芝再次重复问:“到底还要不要来往?”只听麻袋里传出一声“除非把我打死”。
荣芝每打一下便增加力度,嘴上喊的比打在身上更声势浩大,他期待女儿因无法忍受而跪地求饶,而每每失望时荣芝厌恶她像厌恶一只非打死不可的牲畜。当他正要再打下去时,凌老太抓住了竹条,骂道:“打死也没有用。”接着和赵书记走出门。
云秀上前搂住麻袋,松开麻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一双恶狠狠的眼珠追随荣芝离开门外,仿佛痛恨要把整个生命归还于他。云秀见她已不能动,将她扶到床上,又拿药给她擦,本华骂道:“出去。”云秀也出去了。
不知过了几刻钟,忽房里传来清脆透亮的玻璃碎声萦绕着整个楼,把所有人震击住。云秀在反锁的门外急得直跺脚,哇哇的叫着:“华华,你别做傻事。”
这时凌老太大步流星上楼,右手持着一把大连刀,一路喊道:“屙血屙痢兮,害死人。”望着云秀这个障眼物在门边,斥呵道“混远去”随即稳熟的将镰刀在门锁处一上一下砍去,那铜锁在门扣里反复跳跃,最后“砰”了一声炸裂开,只见本华手上的血沿着床边滑落着,血流满地。
凌老太惊得拍大腿叫嚷着:“该死万年啊,该死万年啊,屙血屙痢兮来害我啊!”云秀早已哭倒在本华的床边,紧紧握住那只垂沿着滴血的手,用白布缠着。
当荣芝进来时,本华那紧闭着的双眼立即弹开了,用仇恨的目光投向他,似乎挑衅道:“不只是死么,死给你看。”荣芝接过她那燃烧似火的眼睛,眼光似两把刀,刺得荣芝即刻矮了一截,杀得他连连后退,他退到门外,幸而周围并没有别的孩子,他倚在门口骨软筋麻一屁股坐地上。本华送医后仍住在前门房,由凌老太守住。
孩子们对大姐为何惩罚心里是透亮的,孩子们抱坐一团,恐惧的旁听外面的狂风暴雨,外面的大声疾呼使得每个幼弱的心脏经受震击,震得身体麻木,所受的恐惧比大姐承受的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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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终于等到天亮,本沫脸上还挂着昨夜的惶恐,洗脸时手还一直颤抖,当她看见大姐从她身边走过去时,她又一次无法控制身体摇摆起来。
眼前的大姐一夜间换了一个人,鼻青脸肿,佝偻残躯,头发乱耸,眼睛泥视着地板上,歪曲的身体有气无力的扭动,走一步晃一步,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嘴里一直在嘀咕,没人听得清楚。
凌老太向本沫努嘴,示意让她跟过去,不旋踵间,大姐横着倒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本沫看着倒下的大姐早已吓得全身瘫软,左手抱头右手扯腿,一点力气也没有,搬不动,提不起,使出蛮劲,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哭着呼喊大姐,一面看大姐被大家合力抬在床上。本沫站起来样子如同大姐,行迈霏霏,中心摇摇。
忽外面一阵脚步响,“吱扭”是荣芝碾门的声音,凌老太忙唤他进门来。荣芝低眉耷眼坐在凌老太面前,凌老太的眼睛像是哭过,黑红黑红的,一口长气卸来,说道:“我总想着心里始终搁不下,我们板不过来的,这是在跟命斗,你斗不过她。细来想,你的姑姑啊,就是这样没了命,她也是自由恋爱一个姓谭的,赵家族上下生死不同意,最后落得相思病,全身瘫软无力,皮里出血。我在她床前细声喊‘谭牯来了’她便能立身坐起,一听他走了,她就昏迷闭死,任谁来睁不开眼。如今我看本华,整日昏昏沉沉,怕不要与你姑姑一样得了相思病。我想通了,困住她的身,困不住她的心,她的心早已在别处,你快答应他们两的婚事,应着她吧,终究是她自己的人生,以后也怪不得你,放手如放生!”
荣芝说:“她那几根筋骨,我早就放弃了,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要挂我赵家的名声。”
晚上吃饭时,荣芝当着全家的面,对本华说道:“你要嫁给他,家里上下没有意见,只说一句,无婚宴,不请客,今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是生是死自己去把握。”
本华听完恨恨的站起身来,瞪着他骂道:“你倒是斗到底啊!哼,不是跟我斗,看比谁硬,害了我,你总得不到好!”半响又说:“我不同意,谁说我要嫁了。”说着浑身刚硬朝房走去,将门哐啷一声打得响亮。
荣芝和凌老太两人木怔怔看着她摔门进房。本华进入房脸上露出诡怪的笑,她望着四面白墙,套房里间已被封住,放了一个木漆两扇门柜。四面白墙像在挤压她,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她掐着喉,“啊”发出一阵寒颤人的尖叫声,接着两眼一闭,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