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多好看呀,心里才想着,视线便模糊了,她看不见了,她用尽最后一分知觉感受着他,但慢慢地,也感受不到……
婧舒从梦中惊醒,心脏跳得飞快,颈侧隐隐作痛,一时间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那股疼痛渐渐消失,她才缓过气。
她下意识摸向手腕,彷佛是那只白玉镯该待的地方。
呼……她蒙住脸用力甩头,在想什么呢?不过是个梦……恶梦罢了。
轻拍脸颊,听着屋外公鸡啼鸣,该起床了!
像往日般,漱洗后进厨房做早膳、熬药,事情一件件完成后,三口两口、囫囵吞枣地把早膳用完,带起书册准备往学堂去。
临行前,她拿了两张饼放进背篓里,她打算今儿个下学之后进山里采些野菜。
她处处防备常氏,怕她知晓自己有钱便三不五时伸手要银子,所以卖掉菜谱后只留下五两,剩下的全用爹爹的名字买了田地,租赁出去。
她刻意不买在三户村,就怕消息泄露出去,届时常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爹爹无奈之余,还是把钱给吐出去。
「婧儿。」
在听见常氏委屈的嗓音后,她万般无奈转身,勉强拉出笑脸。「母亲有事?」
「你上次说恭王府……」
「小世子需要一名启蒙先生,王爷有朋友见过我在学堂里教课,便举荐了我,一月四日、月银一两,我已经拿那一两银子给爹爹买药、买粮、买肉,母亲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她抢快一步把话说完,尽力压抑满腔不耐,否则要是再等她哭完一场,今日非得迟了。
「我是想,你又要忙学堂的事又要去恭王府,反正小世子年纪小,能认得几个字呢,要不让媛儿去吧,你同王爷说说,媛儿也拿一两银子,但是可以直接住进王府,天天照顾小世子。」
「母亲怎会以为我有这么大的脸,能够同王爷说上话?」
「不然,与王府管家说说也行。」
「这事我作不了主,若母亲有意见,要不要带着妹妹去一趟王府,看他们愿不愿意换个人给小世子启蒙?」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很快就要成亲,这也去不了几趟,不如把机会让给媛儿,日后家里也多个进项。」
闻言,婧舒拉下脸。「母亲竟没拒了张家的亲事?」
她真想不到啊,只会哭和花钱的常氏,胆子越发大了,竟不在乎她的意愿想法,强要将她嫁进张家?
「那么好的亲事,我想……」
张家允诺的聘礼增加了,他们愿意出五十两银呢,别说在村里,便是到县城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能够这么大手笔娶妻,错过这个村可没下一个店了。
「你想什么不重要,重点是我不会上花轿。」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已经答应,不容你置喙。」常氏硬气道。
她说动爹爹了?不会吧……是她趁爹生病假传圣旨?
「我爹答应了吗?我不信,我去问问爹爹。」转身她往爹爹屋里去。
常氏一把抓住她,强势道:「你爹刚睡下,万一吵得他病情加重,你能负责?」
「这么重大的事,难道要瞒着爹爹?」婧舒推开常氏,不管不顾往里走。
常氏一惊,再次挡在前头。「你就不怕不孝名声传出去,到时你还有脸吗?」
「下半辈子都毁了,我还在乎名声做什么?」
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促成这件事,婧舒再张扬都不能由着她任性。
「不要名声?随你,但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门亲事我说了算。」
毕竟家里是婧舒挣钱养的,平日说话极有分量,而这件事常氏确实心虚,但即便她吓得手脚发抖,依旧硬着脖子说话。她要那五十两银子,也要各归天命,张家少爷注定早夭,这门亲事对婧舒再适合不过。
常氏越是拦着不让她见父亲,婧舒就越确定她是假传圣旨,既然如此……先别担心,她还有机会扳回一城。咬牙,她寒声道:「您尽管作吧,我倒要看看到时您怎么收拾?」
天色已然不早,再耽搁就真的晚了,瞅一眼常氏,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她有恃无恐,常氏急昏头,要是到时候婧舒真倔强起来,自己还真拿她没有办法,不如……找亲家想想办法。
她走进屋里,将丈夫摇醒喂过药后,道:「相公,你再歇歇,我去一趟张家。」
柳知学看着妻子满面郁色,连喘两口气。「不如,张家这门亲事算了。」
「怎么能算?都已经说好了的,咱们柳家可不兴出尔反尔,何况婧儿一片孝心,想为咱们家解决眼前困境,你别违了孩子心意。」她欺骗相公是婧舒自愿的,因此再怎样都不能让父女俩对质。
「婧儿从小就懂事孝顺,让她嫁进张家,我于心不忍啊。」柳知学长叹。
「你别总把事情往坏里想,前天我才去过张家,张公子才不像外头传的那样,人是瘦弱了些,但看起来挺精神的,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村里那些粗汉子似的,一个个结实得像头牛,读书人毕竟不同,斯文纤弱些理所当然,就说相公吧,不也如此?
「再说了,我也是心疼婧儿,她从小跟着咱们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倘若能嫁进张家,日后吃穿不愁,还有人伺候着,以咱们家现在的光景,能替婧儿找到这么好的亲事已经不容易,万一错过这桩……你真想把婧儿留在家当老姑娘?」
听着常氏细声细气分析,柳知学懊恼全是自己不长进才会连累儿女,倘若他能通过乡试会试,如今家中景况岂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