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山下
“什么?你说那老头要孤回去成婚?!”男子长身鹤立,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闻言,被指着鼻子的年轻男人浑身一激灵。
“殿下,您小点儿声!”
宋宵眯着眼睛朝四下望去,见周围无人才敢一把拉过谢怀谨。
瞧见他原本俊朗的脸此刻黑如锅底,宋宵摇头叹了口气。
“殿下,您可是太子啊,这些年您不参与国事也就罢了,陛下又纵着您整日在外游山玩水,那些大臣弹劾的折子都快把御书房给淹了!”
“所以他就不过问孤的意见,直接给孤选了太子妃?”
谢怀谨又是大喝一声,惹得枝头上的鸟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哎呀,不是太子妃,是太子侧妃,侧妃!”
大景新帝谢元膝下只有一子,名为谢昭,字怀谨,乃是皇后所出,谢元本就不爱权势,如今将近五十才坐上皇位,心中早就只剩下老婆孩子了,本想着待谢怀谨历练两年就直接将皇位传给他。
可世事难料,他这唯一的儿子竟然与自己是一样的性子,莫说是指着他接手了,就是整日连他个人影儿都见不到,最后实在是无奈,才不得不听皇后的意见给谢怀谨先定下一门亲事沉一沉性子。
“侧妃又如何?孤只娶心仪之人!况且那些个官家小姐整日道长理短的,孤可应付不来。”谢怀谨依旧油盐不进,满脑子只有抗拒。
见他说这话,宋宵才晓得他是误会了。
皇后与陛下选的这侧妃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个骁勇善战的女将。
奈何这女将功绩虽多,但却是罪臣之后,因此便就只能做个侧妃。
“殿下,您误会了,您要娶的侧妃不是什么世家女,而是个武将,叫仇鸢!”
闻言,谢怀谨神情茫然了片刻。
仇鸢囚冤,好晦气的名字。
“……”
仇鸢最近总是能梦到十年前的事情。
庭院里,月光下。
仇府的门大开着,院中倒落着不少浑身是血的家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刑部的人已经将仇府团团围了起来。
今日本来该是爹爹与大伯凯旋的日子,但他们如今却是藏在白布下被人抬着回来的,仇鸢怎么也想不到她盼了整整两年,结果盼来的却是两具尸体。
滚烫的泪水刚刚流出眼眶就被周围的冷空气冻结,仇鸢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听见身后有娘在叫她的名字,可转头看过去时,才发现娘也倒下了。
“阿娘!”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吼声刺破长夜
院子里的鲜血渐渐汇成一股,融化了地上薄薄的雪,也弄脏了她的虎头鞋。
刹那间,大雪飘零而下,似是要所有的一切都掩盖住。自那一夜后,世人皆知,镇国大将军仇憬通敌叛国,这次虽然打了胜仗,但却是以五万精兵来对战八千敌军换来的结果。
仇憬与敌国互通,故意折损大景五万精锐,朝堂震怒,将仇家满门抄斩。
后又念及仇家往日种种功勋,圣上破格留下了仇憬只有七岁的小女,仇鸢。
今夜边塞的风格外的大,吹得军帐呼呼作响,帐内一片明亮,外面有穿着盔甲的将士在巡逻,军靴踏在沙石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床榻上的仇鸢骤然睁开双眼,颈下的枕头洇湿了大片,望着头顶的白色帐尖,她好看的眼睛失焦了片刻。
有人正急促的朝着她住的这只军帐跑来,脚步声愈来愈近,似时要踏进耳朵,她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
“进来。”她感知到那人此刻就站在她帐外。
下一瞬,一个满脸胡子的七尺壮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仇将军,耳力不错啊!”那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如今的仇鸢已经十七岁了
当年先帝表面仁厚留下了仇家后人,心中却怕养虎为患,将她扔到边塞恶劣之地自生自灭。
但没人能想到,这些长年在边塞驻扎的镇北军里有不少人都是仇憬之前带过的兵。
这些人心中念着仇憬的知遇之恩,平平安安的护了她十年。
而仇鸢也不负众望,她自小便跟着仇憬练武,进了军营后更是勤勉,十一岁时就已难寻敌手,而后又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少,冲锋陷阵,杀敌擒将,如今已经被刚登基两年的新帝封了个四镇将军的职位。
“武大头,你怎么又来了?”
仇鸢无奈,她瞧着梁武一脸憨厚的笑容,心中的难受散去了一些。
梁武是仇憬从前的手下之一
“嘿?你这丫头竟还嫌我烦了!”他说着便做一脸伤心状,可怜巴巴的表情与他这张糙汉脸显得违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