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狄静静回视着他。在如此透明的目光下,几乎产生一种无法遁形的错觉。仿佛自然反应般地,又牵起了嘴角,淡淡道:「很阴暗的故事。」
看到他的回应,提摩西痛心低喊:「为什么你也在哭?为什么你和伊瓦大人都要哭?」
克劳狄猛地一愣:「你说什么?」
提摩西一句一歇抽噎着答:「以前伊瓦大人就很少笑,现在也是。尤其最近只要我提到你,他的样子就变得很可怕,让我不敢再讲话。可偶尔,他却会笑,虽然笑的很淡,但确实是在笑……」他顿了顿,摇摇头,「不,不是笑,是哭。」
那个人……?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你想太多了。」克劳狄按按他的肩。
提摩西苦笑:「我也希望是。大人,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在回罗马之前你们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回罗马,想做的事做完了,可你们两个就变了?」
克劳狄只能回以缄默。难道要告诉他,那是因为两人间的交易终止了吗?
「大人。」大颗大颗的泪珠猝然滚落,掉入水中,「我最怕看到你们难过,你们明明都那么厉害,为什么要难过?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伊瓦大人身边,会让他快乐起来吗?」
「我……」面对他含泪的指责,克劳狄无言以对。
眼泪像洪水决堤越来越凶,提摩西扑进他怀中哀求道:「大人,你不要离开他好不好?」
「提摩西……」
「很多话我都不敢对他讲,我只能求你,不要离开他,求求你答应我……」
克劳狄心底长叹,悠悠地答:「好,我答应你。」
「真的?」提摩西满怀期待地抬头,小脸上依然泪珠闪烁。
「……嗯。」
终于知道,原来说谎是如此令人难受的事。但是此情此景,他只能编织这样一个善意的谎言。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能安抚这个善良的,一心为他们着想的少年。
提摩西终于破涕为笑。他毕竟还小,刻意深埋进心底的痛苦挣扎,他发觉不了。
他盯着那双沉静的蓝眸,认真说道:「大人,以后如果要哭,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了,好吗?那样很辛苦,比真正哭出来还要难过。」
这一次,克劳狄没有笑,轻轻点头。
浓浓的夜色,寂静,沉重。月亮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泪光,不再闪耀。
(上部完)
下部
误解
前任皇帝被推翻后,尽管国内局势已在公正有力的统治下渐趋稳定,但依旧外患不断。罗马城内象征战争的雅努斯神庙大门,几乎没有得以关闭的时候。
在瑞恩率军团前往马其顿地区镇压萨尔马提亚人之后,又有一支为数众多的阿勒曼尼人队伍跨过了多瑙河,进入隆巴迪平原,直抵拉文纳,几乎就在罗马的视野之内展示了野蛮人胜利的旗帜。
这无疑是对帝国威严及安全的极大挑衅。
对于如此棘手的敌人,周行会议时,在恺撒的主动提议及元老与皇帝的商议之后,决定由恺撒率领军团前去阻击野蛮人的侵略。
军团临行前,按照惯例,由祭司长在卡匹托里亚山之巅的神庙上,呼唤天神朱庇特给予指引。
天空中充满预示,鸟的飞行队形,雷电到来的时间,经验丰富的祭司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予解释。
当天占卜所得结果,罗马大胜。
在恺撒率军出征几天后,克劳狄接到了一封匿名信函,请他隔夜前去监察官别墅中一看。
监察官是个重要的显贵头衔,有权随时检查罗马人民的行为和财产状况。而目前监察官一职,由在贵族中享有一定声望,身为元老院成员的丹尼尔担任。
克劳狄手执信函沉思许久,猜不出写信人的意图。如果想弄明白对方到底有何目的,看来只有按他所说,秘密到丹尼尔别墅一行。
第二天晚间,克劳狄与艾伦一道乘马车来到目的地,身后尾随一队步兵。下车后,一行人便直接走向别墅大门,门口守卫一见皇帝突然亲临,急忙想要进屋通报,但被皇家步兵制止。
克劳狄一行畅通无阻进入庭院,远远看见别墅大厅的窗口透出灯火通明,不时有嬉闹声隐约传来,听似热闹非凡。克劳狄与艾伦率先走到大厅前,挥退门外惊惶失措的仆人及侍卫,推门而入。
门内景象着实令两人大吃一惊。
放眼望去,厅中的男人们多为城中贵族人士,此刻却都衣衫不整,其中也包括别墅主人丹尼尔。而人数约为男子两倍的女人们皆满身风尘之气,衣装袒露,更有甚者片丝不缕。
这些分不清是人是兽的人们,或拥坐长椅,或躺在巨如床榻的座垫上。不论男女均滚成一堆,有分寸一点的还在窃窃私语,而毫无分寸的,已在纵情欢乐。
淫亵之声四下响动,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糜烂气息。
这是……餐宴?肉宴?
艾伦惊愕得一时间吐不出话来。而克劳狄早已面色铁青,震怒的手紧攥成拳。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也统统呆住,不敢枉自上前。
又过了一阵,正与多位舞娘调情的丹尼尔莫名感到胸口压抑,警觉地抬眼朝门口望去,当即大惊失色,一翻身从榻上滚下,衣衫也不及整理就跌跌撞撞上去,扑通一声在克劳狄面前跪下。
「陛,陛下!不知陛下前来,请陛下恕罪,我,我未能迎接……」
丹尼尔这一举措惊动四座,登时个个面如土色,慌忙从淫邪窝中跳下,统统跪在克劳狄身前,都已惊恐地失了言语,翻来覆去也只是重复两个在口腔里打颤的字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