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進入大學前只是打過照面,進入社團後才算真正認識。每每看到對方被針對又不敢反抗的模樣,就知道彼此都是可憐蟲。
謝星淵對於黑暗的恐懼,來源於崔睿安隨手安排的一場「玩笑」。任誰被關在電燈全被蓄意破壞、黑暗又狹小的房間中整整一個晚上,身上沒有一樣可供照明的物件,腳邊還蠕動著某些不明生物,都不大可能在第二天出來後「一切如常」。
等謝星淵說完,鄭綺楠輕聲一嘆。她沒有解釋得太多,只是把長褲卷到了膝蓋以上的位置,露出了整條右小腿,小腿上那一大片燒傷的痕跡格外惹眼。
崔睿安意外點燃了她的衣裙,她留下傷疤後卻成了敢怒不敢言的一方。到了今天,她仍然覺得這件事十分可笑。
「原來他之前提到的那個人是你。」謝星淵倒吸一口冷氣,忽然想到什麼,輕聲詢問道:「你弟弟他——?」
他們不敢反抗,都是因為有求於人。謝星淵是因為父母生意上的事,而鄭綺楠……要是他沒弄錯的話,應該是因為她有個生病住院的弟弟。
那種難以治癒的長期疾病需要花大錢,所以她從很小的年紀便開始省吃儉用,三不五時還偷偷弄些手工活回家做。這番努力起到的作用極為有限,直到她在初中時,無端捲入了一場欺凌,被崔睿安用火燒傷,才因禍得福,情況有所好轉。
最開始,是一筆小小的賠償金,隨後,伴隨著各種各樣誇張的玩笑,她得到的補償也越來越多。家裡的情況在不斷變好,弟弟也終於有了治病的錢。
謝星淵曾聽崔睿安提起過,後者身邊有個女生,家中兄弟能不能繼續活著,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她從初中就開始作為他的發泄對象而存在,時至今日,也沒有反抗的權力。
看到鄭綺楠小腿上的傷疤,謝星淵才把描述中的女性,和眼前站著的人對應上。
聽到謝星淵關心自己的弟弟,鄭綺楠向著他笑笑。
「你知道我上次去醫院看我弟弟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什麼嗎?他問我,為什麼不乾脆把自己送給崔大少爺,這樣他就可以買下他最喜歡的那雙球鞋。我和他為此發生爭吵時,父母站在邊上指責我,說我弟弟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要是再氣出個好歹來該怎麼辦。我對他們來說,只有那麼一點點作用。」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小小的一段距離,表情卻極為平靜。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放過自己的想法,現在,不過是完全下定了決心。
鄭綺楠看出謝星淵的表情不太對,稍稍一想,就猜出他在想些什麼。她過來人似的拍拍對方肩膀,以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你父母的事情,我聽崔睿安提起過幾次。我現在稍微想明白了一點,家人本是上天賜予,但……也可以是自由選擇。」
這話,他不久前聽過一句類似的。謝星淵心下一動,腦中閃過許多想法,卻並沒有將它們說出口。
他是父母年少衝動、沒有做好避孕措施後,意外得來的孩子。父母並不期待他的到來,在他出生後,各自過了一段荒唐的日子。要不是外婆來看望母親時發現了他,他大概早就被餓死了。
十六歲以前,他都跟在外婆身邊。等到外婆去世,他已經成了一個可靠的勞動力,父母的態度也由嫌惡變為了歡迎。
畢竟有了兒子幫忙打理家事,他們的日子可是能輕鬆不少。
想到這趟鬼屋之行前父母的「叮囑」,謝星淵笑了笑。
他想明白了。既然父母當初沒有選擇他,那麼反過來,他也可以拒絕他們。外婆把他好好地養到了十六歲,不是讓他犧牲自己、為父母鋪路來的。
「好了好了,」鄭綺楠忽然一揮手,開始將話題往她在意的方向扯,「咱倆的悲慘過去也算講完了,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們解釋下——那神秘聲音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好像只有她還在意這間事情?難道沒有人覺得這事兒很詭異、很恐怖嗎?
落照輕笑出聲,好心地為她解釋道:「很難理解嗎?我都在這間屋子裡了,當然是一隻飄蕩著的鬼啦。」
這樣的解釋顯然不能讓鄭綺楠安心。她只好繼續盯著謝星淵。只要謝星淵能保持冷靜,就說明他們還在安全的範圍之內。
既然落照已親自出場,謝星淵想了想,還是將方才在屋中、與她商量好的事情說給了其他人聽。
他進到剛才被困的屋子裡,借著手邊的光照,翻出那塊「有冤報冤接待處」的牌子展示給眾人看。
「出聲的這位小姐名叫『落照』,好像是這一股子鬼怪的管理者,反正這兒的鬼都聽她的。她說我們這也算是私闖民宅,本來應該懲罰的。不過,要是我們能幫她解決些麻煩,就可以極限一換一。為一隻鬼化去怨氣,可以兌換一個人的自由,滿三贈一。」
為了讓同伴更愉快地接受這件事,謝星淵又補充了幾句,試圖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再者說了,被困在這裡的鬼魂可都是枉死。我們這麼做,也是在伸張正義。」
三人眼中,謝星淵的身影突然閃爍起了正義的光芒。
站在最中間的他眨眨眼睛,懇求道:「姐,別直接拿光晃我眼睛,太亮堂了。」
話音方落,他身上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氣勢也因此弱了幾分。
餘下的三人想了想,排除「伸張正義」的部分,這筆買賣聽著倒是很划算。於是他們再度圍到了小趙的身邊,開始為他思考化解怨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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