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著勸了好半天,行簡才終於抬起頭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悲傷或失落,而是下定某種決心後的堅毅。
他看向身旁的「手掌」,輕聲道:「謝謝你安慰我,我早就不難過了。」
「早就不難過了?」
「嗯,從你帶我離開病房門口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
「要不你還是哭一下吧,我白勸這麼老半天。」
「?」
行簡聽出她的聲音里打的成分更多,就笑了笑,接著說道:「也謝謝你像剛才那樣安撫我。我印象里,還沒有人這麼溫柔地摸我頭頂。」
「有什麼感受嗎?」
「有點涼。」
「……這樣吧,你直接把我燒開了我再來摸你,我讓你從裡到外全部溫暖起來。」
落照輕哼一聲,「手掌」化作無數粒細碎的水珠從他眼前一躍而下,跳下高樓。他身體先腦子一步行動起來,伸手就要去撈,卻被突然出現在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士猛地拉住。
「小伙子!你這有啥想不開的呀!……小哥,怎麼又是你?你才多大年紀,怎麼老想不開呢?」
行簡看向拉住自己的中年男人,卻實在想不起曾經在哪裡看到過他。
好在落照及時趕回來,化作一粒細小的水滴,附在他耳旁輕聲提醒道:「這位就是當初你自殺的時候,救你的大哥之一。」
她思索片刻,又補充道:「為了救你,他們不僅把你送到醫院、墊了錢,還淋了一場大暴雨。唉,太慘了。」
行簡合理懷疑落照是害大哥淋雨的始作俑者,但想到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救他,便明智地沒有多說什麼。
他向著大哥笑笑,不太有說服力地解釋道:「大哥好,你聽我說。我沒有想不開,我就是在這兒……看看風景。」
「把半個身子探到欄杆外看風景?」
行簡遲疑一瞬,肯定點頭:「對,這是我欣賞風景的特殊方式。」
好心大哥張小甲顯然還是放心不下,生拉硬拽著他,硬是把他從平台邊上拖走,一直拖到了醫院外的小吃店裡,才勉強鬆了口氣。
往外頭去的途中,張小甲口中的勸慰就沒停過,突出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個——人能活著才有未來可言,他還年輕,沒什麼過不去的。
行簡有意向救了他的好大哥表達謝意,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很安靜地聽著,並在小吃店裡主動點了餐、付了錢。
等餛飩上桌,兩人吃開後,行簡掌握了主動權,開始反問張小甲一些事情,比如……他到醫院來是做什麼的。
這一問牽扯出了張小甲的傷心事,他重重一嘆,連手中的勺子也放回了碗裡:「其實是這麼回事。我的侄女,也就是我弟弟唯一的女兒,生了重病,現在就在這醫院裡住著。我是來照顧她的。」
行簡又追問了幾句,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張小甲和張小乙是對兄弟,兄弟兩個因為家裡窮,當年都沒讀上幾天書,早早就進了社會打工養家。張小甲幾十年來沒談過對象,老光棍一個。張小乙運氣好些,十多年前和一個工友看對了眼,結還有了個女兒,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可惜後來發生了意外,張小乙的妻子在一次作業中操作失誤,因而去世。他和負責人掰扯了好幾年,也沒能領到賠償金。妻子留下的女兒在那之後查出先天性疾病,多年過去,一直沒能治好。
最近,這孩子的情況愈發糟糕。醫生表示,要是不能儘快做手術,她恐怕就只剩下這一兩年了。
張小甲搖搖頭,聲音都悶了幾分:「現在,我和弟弟兩個,一邊打零工,一邊帶著孩子四處看病。好容易盼到個手術的機會,可是,我們湊不出錢來,只能先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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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第7章真少爺與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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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簡偷偷在手機上查了與這個病有關的資料,巨額的治療費用看得他瞠目結舌。他猶豫了許久,還是給外公發了條消息,不安等待回信的時間裡,他又同張小甲打聽了更多情況。
「張大哥,你的侄女叫什麼名字?」
「叫張令皇。命令的令,皇帝的皇。」
「好……特別的名字。」
「特別吧。這不是我和他爸爸的名字都太路人了,才想著給她起個貴氣點的名字。這孩子打小就爭氣,她爸爸每次把她帶出去,都覺得臉上有光。」
行簡幾乎能想像,張小乙在一眾工友面前誇耀女兒時,臉上洋洋自得的表情。
「那令皇現在是在哪裡讀書,我讀高一,她應該比我小?」
「對對,她原本在讀初二的。但是,已經休學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去繼續讀書。」
話題開始往傷感的方向發展,讓行簡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接話。好在此時,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看了看剛剛收到的消息,眼中也有了光亮。
他向著張小甲笑笑,問道:「張大哥,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去看看令皇?」
張小甲有些驚訝,但想想侄女最近一直在住院,每天就對著他們兄弟兩個的臉,估計早就看膩了。要是這時候有個朋友去看看她,她應該會開心些。正好,還可以讓那孩子勸勸眼前的小兄弟,遇上什麼事兒都得想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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