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正在收伞,闻言,摇头道:“没呢,曹公公才走。”她又压下声,与画扇提醒了一句,“刚才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摔了一盏茶呢。”
画扇猜到姨母为何生气,点了点头:“我进去瞧瞧。”
她说完就径直去了内殿。
内殿之中,年近五十的昭裕太后,正合眼侧靠在临窗的紫檀嵌玉菊花宝座上。
双眉紧蹙,双唇微抿。
显然是一脸不耐的压抑模样。
一直随侍在她身边的丹枫姑姑,此时正站在她身后,替她轻轻按揉太阳穴。
瞧见画扇进来,丹枫正要与她行礼问好,被画扇抬手拦了。
画扇看了眼即便合着眼,也依旧紧拧着眉,一脸烦意不顺的姨母一眼。
她放轻脚步过去,跟丹枫姑姑换了个位置。
丹枫替画扇倒茶去。
画扇则接替她,继续给姨母按起太阳穴。
昭裕太后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了身后的画扇,她说:“我就觉得力道不对了。”
她说完,便坐起身,也不肯让画扇继续按了。
拉着她的手,要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也舍不得松开,就这么握着,为她取暖:“一早就听丹枫说,你去小厨房了,这么冷的天,你去做什么?也不嫌冷。”
画扇也没拒绝,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
“成日待在屋子里,正好今早雪不算大,便随便走了走。”画扇笑盈盈的,嗓音温柔动人,“我让小厨房给您做了酥黄独,特地嘱咐他们要多放一些桂花酱。”
昭裕太后这时脸上才有了点笑意。
丹枫倒完茶过来,则接话笑说了句:“还是长公主最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意,有了这道酥黄独,太后今日午膳总归得多吃一些了。”
昭裕太后握着画扇的手,这时也笑着说了一句:“昭昭最知我。”
昭昭是画扇的小字,是她母亲生前取的。
昭昭,明也,意为希望画扇的一生明亮、坦顺。
可她这一生,实则却并不坦顺。
六岁失去母亲,十岁的时候,被赐婚给自己的表哥文昭太子,人人艳羡的一份荣耀,可十一岁的时候,文昭太子便因不得先帝喜爱,郁郁而终。
画扇这一生,看似明耀,却也坎坷。
因此昭裕太后在她及笄之年,特地为她拟定封号,取嘉顺二字,望能消弭她这一生的坎坷。
两人坐着说话。
昭裕太后问了几句午间吃什么,却始终不曾与画扇提起曹达说的那番话。
她从未想过要跟画扇说这事。
寿康宫中的人,也早被她下了要令,不准任何人与画扇提起这事。
可她没料到画扇已经知道了。
“姨母,我先前回来的时候,碰见曹达了。”画扇忽然开口。
昭裕太后笑意立敛,她紧眉抬头,瞧见画扇的脸,就知晓,她已知道了。
怒意再次浮现与她的脸庞。
昭裕太后沉脸怒斥:“阉奴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