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当面和文青就昨晚的事实说声抱歉,他不想让文青认为自己和那些嫖客一样,是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识的同种类型的人。
安昱珩想给文青发消息,这种情况打电话说最快的方式,可在手机通讯录翻找半天,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文青的联系方式。
又继续敲门,屋里依旧没有回应,倒是身后传来开门声,安昱珩转身看到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她的眼睛被遍布褶皱的单眼皮包裹,几乎看不见眼仁的脸上显得有些刻薄。
“大早上的,你不睡觉还不让邻居们睡觉了?”老太太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比安昱珩敲门还大,“你在那里干什么,敲起来没完是吧。”
“我……”安昱珩斟酌了片刻,扯出一个乖巧的和善笑容,他的笑容在平时就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老人,那种效果简直翻倍,“我找他有些事情,早点,我给他带了早点。”
他把暖在怀中的早点袋子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却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安昱珩越来越勉强的笑脸。
“你恐怕是送晚了。”老太太活动着自己僵硬的后背,慢慢悠悠把探出门口的拐杖收进家门,“那小子一个小时前就出门了,他不在家。”
出门?不在家?
安昱珩赶在老太太合上房门前眼疾手快冲过去卡住门,他在老太太充满责备的眼神中尴尬一笑:“婆婆,您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如果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哪里晓得!”老太太瞪着那只卡在门缝的脚,因为担心安昱珩受伤讹自己又不敢用太大力气,“把你的脚从我屋头挪开,那小子自己的事情,我哪里晓得嘛!”
老太太的音调有些高,声音在楼道里发生了回声,安昱珩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着急打听文青去向做了什么,忙撤回自己的脚。
“对不起。”自知失态,安昱珩带着歉意把买给文青的那袋早点递给老太太,“是我冒犯了,这个……您拿去吃吧,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盯着那袋包子,老太太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她当着安昱珩的面“嘭”的一声合上外面防盗铁门:“我才不吃你的东西,早上有隔壁楼栋的宋老头给我送饭,所以才正巧看到那小子出门。”
看到安昱珩本来黯淡下去的眼睛一点点又变得明亮,老太太冷哼打断,“哼,你可别高兴的太早,那小子和我老太太八字不合,基本上见面就吵架,今天是太早了怕打扰邻居们休息,我们谁也没搭理谁。”
“他有没有背包一类的?看起来心情怎么样?”安昱珩抓上老太太家满是灰絮的防盗铁门,想尽可能从对方口中打听到文青信息。
“没有,还是平常那副没个正型的样子,伤风败俗。”老太太有些没好气,就仿佛提起文青简直就跟提起死对头的名字一样,“他对我永远不都是那张死人脸吗,天天垮着脸,也不知道甩给谁看,你是没见过我孙子,那才叫一个根正苗红……”
再往后安昱珩就听不下去了,他从老太太描述里看到的是一个不三不四且经常带男人回家过夜的文青,或许这是大多数不了解文青的人对他的刻板印象,可安昱珩清楚文青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能从文青眼中看到对草原的向往,以及对爱的渴望,但文青却不愿接受他的爱,或许是有自己的顾虑吧。
“谢谢婆婆,那我先不打扰了。”告别老太太,安昱珩打开自家的门,他抓起门口的雨伞和包,再次出门时发现隔壁老太太家的门还没关上。
里面的木门没有关,屋里只合着一扇防盗铁门通风换气,老太太坐在过道尽头的小马扎上,手里正摇着一把葵扇,口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屋内不再有其他声响,老房子光线不好,尽管现在是白天,也只有两个相对的卧室有光亮,老太太背后是照不见光的走廊,不知道为什么,安昱珩突然觉得她背影很孤独。
搬进来这些天他也没见到老太太家中有其他人出入,这间老屋似乎只住着老太太自己,她不过是无数孤寡老人中的一员。
如果老太太的嘴不那么狠毒就好了,或许这也是她消遣孤独的一种方式吧。
安昱珩下楼后直奔曼康按摩会所,他跑得飞快,雨伞都遮挡不住倾斜而下的雨水,很快就浸湿浅蓝色牛仔裤的裤脚。
清晨时分的红灯街处于打烊状态,更何况还是个阴雨天,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起个大早,大多数都选择在温柔乡中美美睡个回笼觉。
安昱珩拍打曼康按摩会所的时候也是这么以为,他原以为那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结果门没敲几下,他就看着对方扭着腰掀开珠帘走出来,隔着劣质铝门的玻璃看着他。
徐曼今天没有穿旗袍,她穿了件很性感的深v领红色睡裙,染成酒红色的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她用纤长玉手托着一只女士细烟,尽管没有化妆,那张脸依旧很美,但却有些显露真实年龄带来的那种沧桑感觉。
“有事?”她显然不记得安昱珩是谁了,挑着前些日子重新纹的细眉,徐曼不紧不慢抽了口烟,“现在是打烊期间,不营业。”
安昱珩摇摇头,他抬手挡住额头,第一次见徐曼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是戴了帽子,安昱珩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徐曼想起自己:“不,不是来按摩,我想找文青。”
相似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徐曼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她隐约记得不久前的某天雨夜,也有个貌似是大学生的男孩也在找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