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她将伽萨死死地盯了一眼,“还是懦弱无能,不知道替兄弟讨一个公道?”
“哟,原来王妃是想替孤主持公道。”伽萨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看来孤还得多谢王妃。”
王妃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们二人。
伽萨将我拽入怀中,向她逼近了几步,“不知王妃能否好人做到底,向孤的眠眠磕头认错?”
“你一介蛮王,你大胆!”王妃气得彻底没了贵女的风韵,精致眉眼扭曲得可怕。她拂袖将桌上的茶盏摔碎在地,四周登时飞奔而来几队持剑的护卫。寒光相向,将我们团团围住。
她费了许久的口舌,只是为了拖延时机叫人通风报信。
而伽萨亦不退让,金瞳转了一瞬,口中冷不丁出一声哨音。屋檐上飞下数枚流星镖,半数的护卫登时血溅厅前。一时间,前厅内人人惶恐。
“王妃是跪还是不跪?”伽萨一步步逼近王妃,沈听鸾上前两步试图代母谢罪,又被王妃一把推开。
她赤红着双目,敛衣跪在了地砖上,眼神仿佛要将我撕碎。
“阿鹤,她也是你的母亲啊。”沈听鸾凄哀地求我。
“我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我亦悲伤地看向她,“阿姊不知道么?”
复而将眸子沉下,目光落在了王妃含恨的面上。她气得浑身颤抖,却不得不将身子伏下在地,口中却低低道:“总有一天,你会因此遭报应。”
“若是我会遭报应,王妃早已被千刀万剐了。”我换上一副笑靥,俯身弯眸与王妃道,“若是王妃能向我母亲的牌位长跪叩,就更好了。”
至此,我彻底敛了眸中仅有的温存,直了身子缓缓张口道:“我在王府只长到八岁,从前年幼,犯过许多错。七岁那年冬天,因为我不慎将水珠滴在二哥衣上,大哥便把我推进结冰的水中,二哥又告诉王妃我忤逆兄长。”
“王妃,罚我跪在树下抄家训。”我在厅内缓缓踱着步子,目光在神色百态的一张张面上游移,“那时候我的冻疮磨破了,血糊在纸上,好不容易结疤又扯破了,继续流血。那天,我拿给王妃的纸是浸满了血的。”
半晌,我终于立在了王妃面前。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我注视着王妃不甚清明的一对乌丸,她心虚地转过眼睛,“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是这个府里的人。只是从前常常伤心,如今不会了。”
“这世上有人把我捧在手心里,王妃的喜怒、这府上诸人的看法,于我都不重要。”
“你从未唤过我一声母亲,也有脸说自己是嘉王府的公子么?”王妃辩解道。
“母亲?王妃把我当府中孩子看待过么?或是说,王妃将我作人看过么?”我摇摇头,自嘲地笑,“我自认为无愧于府上所有人,只是终究无法被众人所承认。也罢”
我扯起唇角露出个悲戚的笑容。
“往后,王府只当没我这个人。”
第95章娇娇
离了王府,伽萨坐在马车中紧紧搂着我的肩,仿佛生怕我跑掉似的。
“我无妨,伽萨。”我望着窗外叹了口气,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常言道“藕断丝连”,我与嘉王府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终究在这一日潦草地斩断了。说不上痛快,也说不上惆怅,只是多年来心上压着的一道陈伤撕开又结痂,终于有了愈合的迹象。
我徐徐吐出一口气,垂了垂蒲睫,换上一幅从容淡静的模样,唇畔噙住几寸薄薄的余晖,将话头扯开,“方才那女使碰你哪儿了?”
“这里。”伽萨亦不再纠结于王府的一场闹剧,将手递在我眼前。拇指点了点,是食指指节处。
他的手因长年握刀而覆满了薄茧,游走在我身上时总带着丝丝酥麻入骨的痒意。万明人骨架本就粗大,此时我将手比划着覆上去,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掌上的横纹,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竟比我的长出一大截。
“眠眠的手真小,我一把就能握在手心里。”伽萨翻过手,将我的手团在掌心里,弓起的骨节像极了大漠之中连绵不断的沙丘。
我笑着挣脱,复又勾住他的手指递到唇边,润湿的两瓣唇缓缓贴在指节处,随后凑到他耳畔调笑,“好了,不恼了。”
他一把勾住我的腰,我便顺势倚在他肩头,懒懒打了个呵欠。
“累了?”伽萨翻掌托住我的手,左手又覆在其上,一寸寸捏着我略显纤细的指骨。
“不累,就是想挨着你。”我疏懒了嗓音。从前总是病怏怏的,夏日怕热冬日怕冻,恨不得走两步就歇息。那时候我总是歪在他身上,大多是因为疲惫无力。如今大好了,就是整日与他骑马四处游玩也不觉得累,偏偏还是喜欢与他贴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