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道,“我既然是你的嫂嫂,自然要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才对得起公主喊我的一声‘嫂嫂’。”
伽殷“咯咯”一笑,松开手与我并肩往回走。
蓦地,她又道:“嫂嫂,其实我这些日子知道你为何事在烦忧。”
“哦?”我心下暗暗想着,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些,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嫂嫂,你放心,我叫人去探过百姓们的口风了。”伽殷提着灯笼,烛火将我们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贺加诸人自然不用说,就连万明人里,大家都早已视你为真正的王后,就算渊国真的送了个女人来,我们也定然不认她的。”
我苦笑一声,心知这些事不是认不认便能解决的,低声道:“我如今,没有旁的想法了,迈过眼前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
“嫂嫂?”伽殷有些不解,尾音也拖长了些,“你不会是要给那女人让位罢?就算你同意,王兄也定然不会同意的,就算他同意,我也不会认那人作嫂嫂。”
我点了点头,纵然胸中有万千思绪,口中也只能说:“多谢公主如此相信我。”
伽殷口中仍嘀嘀咕咕地说着,如同夏日里的雨打荷叶般嘀嗒不尽,我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我本就明白,伽萨如今站在了这样的位置上,是万人之上,亦是囚笼之中。他所想、所做,都要被这个国家所制约。
倘若真有一日,他为了万明而迎娶他人,我心中自然是万般痛苦,却也不会出言责备。我与他俱是生在王权的漩涡之中,想要将一人从中拉扯出来已是无比艰难,何况我与他皆在其中,就连彼此靠近也是奢望。
或许我会恨他,但我绝不会怪他。
伽殷尚且在为我打抱不平,我只能随口拈来一个话头将她引开:“我方才说起王上想要公主监国一事,你似乎有些欣喜?”
闻言,青涩未完全褪去的那张面上露出了一瞬的娇羞。伽殷低声道:“我娘唐夫人从前总说女子无用,我这小丫头片子更无用,唯有王兄肯私下里将治国之道、古史通典都讲与我听。如今王兄肯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很是开心,也叫那些人好好看看,我这女儿家问起政来,总不会比他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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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至寝殿,我虽困倦,仍强打着精神坐到桌前,将那封信从袖中掏出来细瞧,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那枚宫令。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信下端的空白之处,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处的纸要比别处更脆些,也更不平整些。
难不成是……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将近手的一盏烛火?挪近了些,抬手将那信纸置在火焰之上。不多时,信上被隐去的墨迹果然缓缓呈现了出来。
“吾妻眠眠,若王都生变,万不可久留,携此令牌出宫,不必念我。”
那凌乱的字迹,写得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心中先是一阵惊讶,未几便窝火起来,以为他实在太不信任于我,直将我当做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可渐渐地,我心中又有些戚戚之感,只能倒了一杯冷茶饮入喉中,将乱绪都和着凉水吞入肚中,将怨气都往远在渊京的沈澜身上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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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一晃半个多月过去,纵然起初有些手忙脚乱,眼下都已经习惯了。
伽叶不愧是跟在伽萨身边多年的助力,遇事能拿出决断来。伽殷公主亦非寻常女子,一番雷厉风行竟治得那些乱嚼舌根的言官们各个缄口无言,只敢私下里吹胡子瞪眼。
我只能时常安抚她两句,让她不必太针对那些言官,伽殷反问道:“嫂嫂,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身为女子便不能监国,三哥言行散漫亦不可托付重任,难道只有请大哥回来么?”
我给她倒了盏清茶,劝她消消气。
这些言官终究只是男人,伽殷如何努力,他们都是看不见的。就算是看见了,也不愿认,只说女子怎么都不得摄政,为此还说到了伽萨头上去。
我心中正思索着如何宽解她,伽叶突然推门而入。
他面色有些凝重,道:“昨夜,伽莱混在送货的商队之中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