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苍茫的尘土气息中,我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麝香味。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第65章震慑
他的姿势不似寻常,一手扣住我的后脑自下而上吻来,大抵是单膝跪在地上。
体内汹涌的热浪翻滚起来,仿佛鎏金匠新烧滚了的熔金,蒸得我面上薄汗淋漓。未几,他放开我,唇齿间却藕断丝连地牵出道蜜水般的津线,在日光底下莹莹颤着,像风中脆弱的蛛丝。
我舌尖微探,试图挽留那人。
可睁开眼时,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玄色匆匆离去,腰间耀目金光一闪而过,险些晃了我的眼。
赤金刀鞘,我记得拓骨人最喜赤金。凡公侯王爵,以配赤金者为尊。
难道那人并非伽萨?我重又回想起那烈意灼烧的吻,沿脊不禁窜上一股恶寒,心脏更是搏动得异常猛烈。垂眸望向指尖,我细细探觉方才那缕在指腹留下的触感。
伽萨的微微打着卷儿,状似月光丝缎,摸起来亦顺滑盈润。方才那人的粗糙许多,大概是一路风尘仆仆,沾上了灰尘。
按理说拓骨人与万明人为死敌,这次领队来的拓骨王子与伽萨更不应该有任何关联,可我总觉得那人就是他。
压着满腹狐疑,我缓缓转动轮椅往回去。积月摩挲木轮,纵然制工再精巧,终究是在指腹上留下了一溜薄茧,连带着几根扎入肤里的木刺。
我的这双手,不是因弓弦缰绳变得粗糙,却是因残废双腿所依仗的轮椅,实在叫人唏嘘。
万明既在大漠深处,皇宫所出的金枝玉叶自然是不可在此存活的。可私下对镜自窥,从前金玉温养的迹象已荡然无存。我拢了拢散落的青丝,瞬眸看向身后步近之人,已无心惆怅。
伽莱手里托着个小瓮,瓮体油润光洁,白釉细腻如脂,令我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念卿,你瞧这个。”他照例唤我念卿,将小瓮置在我眼前。
沈鹤眠这个名字,他嫌伽萨念过,仿佛会污了他的口,所以仍旧用念卿这个假名。且说往后若有翻天覆地之机,便假赐当年和亲的渊国公子为伽萨殉葬,让我彻底脱了从前的身份,以便光明正大地继续在他的后宫里受万民景仰。
我暗自嗤了声。
不说将来如何,只看眼下的情形,万明人就怕要挨不过去。若是沈澜此时举兵南下,只要他不疯,收复万明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是什么?”二人相处闭室之中,总要暧昧些。我直起腰舒展了身体,又慵慵倚入椅中,将落满墨迹的宣纸撤去一旁,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沾着滢滢泪意的眸子睇过去。
镜中人影愣了一瞬,才将小瓮打开,清冽甜香带着醉意扑鼻而来。
我被这香气勾得抬眸看去,瓮中一抹清亮酒液里浮着三四颗鸡子大的赤红龙睛,尤为娇俏可人。
“鹤顶珠,黛眉舒;蒲桃酒,美人羞。”这般精细的吃食在万明罕见无比,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是醉鹤仙。”
伽莱迟疑片刻,道:“这是杨梅泡的酒。”
“是。”我道,“因这物熟落时如鹤顶红丹,泡入酒中醇香无比,我们都称它醉鹤仙。细想来,也不过是杨梅泡酒。”
“如今确是梅子熟时,万明也有杨梅么?”我又问。
伽莱面上浮现骄傲之色,道:“这东西娇贵,我专程找人从渊国弄来了两瓮,满宫里只供你一人。”
我望着那酒,突然便笑不出了。
往昔圣祖为哄宠妃赵氏,一时兴起设了杨梅使,每年往宫中递送鲜杨梅。我幼时悄悄跑去内宫局看账,单是杨梅使递送一回便要花去钱十万贯,细算下来,一颗小小的杨梅竟值了一两银子。
眼下万明四处疮痍,他将我当祸国妖星供着,拿来的两瓮酒不知可压死外头多少百姓。那酒瓮里装的仿佛不是酒,而是黎民布衣沾了泪的血。
“如今……如今万明正是遭难之时,你拿这些来,恐怕外头重臣会有异议。”我叹道。
“不过是两瓮酒,又不是要他们的命。”伽莱有些不悦,“若是连这些东西都要不得,岂不叫外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