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虎吼哮疯,我一时有些不适,扶着额合眼休息。再抬眼时,座上的万明王亦有惶恐之色,然而两旁的侍奴不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忽地敛去恐惧,呜呜吐了些浑浊不清的话。侍奴即刻碎步小跑至伽萨跟前,谄媚进言。
我听不懂,却清楚地看到伽萨眉心一拧,抬头看向万明王。
“王说,想要饮虎的血。”礼官轻声道。
闻言,我猛然将目光投到那高台之上。羸弱垂朽的老人难得有了些精神,他努力探着身子,面上浮现出贪婪之色。
“是因虎血可滋阴壮阳么?”我生长在渊宫,对这些宫中禁药有所耳闻。宫内亦有传闻,先帝驾崩,便是因晚年荒淫无度且贪饮血酒,反而致使身体亏空,力竭而死。
可这万明王已是将死之人,饮此烈性之物不会叫他血脉偾张、即刻暴毙么?
况且他那样子,实在不像能行媾。和之事的人。
“贵人不必害怕,王只是想要延年益寿,以求龟鹤遐龄。”礼官温言笑道。
延年益寿,那倒是我想多了。不过虎血虽大补,我却不曾听说过还有长寿之效。
“王为长命,行了许多孽事。”礼官叹道,“弄得万明上下,人心惶惶。众人皆盼早日易主,怎奈他苟延残喘竟也能挨到今日。”
“万明王如此不得民心么?为何无人反他?”趁着人人目光都在那虎身上,我心下一动,决意从礼官口中套出点什么。
“自然是有上有天意庇护,下有少主镇守。”他倒是毫不介意地与我和盘托出。
少主?万明人将储君尊为少主,既然此人的王位已为掌中之物,为何还肯耐着性子等着?万明王昏庸,他不借机继位,还护着他做什么?这人真是奇怪。
我有些急切问道:“少主是谁?”
礼官顿一顿,似乎是思考了一番,顾左右而言他,“自然是贵人将来的夫婿。”
我耳根一热,忙端着茶盏递到嘴边,打了个岔,心下也越觉得这礼官古怪。涉及万明易主之事,他也能拉家常似的告知我,可偏偏一谈到这少主,他就装起糊涂来。难道我不知道那是我将来的……夫婿么?
“这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那昏君是我夫婿呢。”我脸上烫得能烧茶,没好气地冲他道。
礼官也不生气,拢着袖子恭敬道:“不能行合欢之事的,怎么能算作夫婿?”
他面上春风和煦,说这话时就和问我是否要添茶一样平淡。我越忸怩起来,嘟哝着:“男女情好方能合欢,我一个男人,怎么……”
蓦地,我止住了话头。
两个男人自然能欢好,太后不就是这般指望的么?那《百相图》写得明明白白,只不过是一个充当了女子的身份,雌伏在另一人之下。
“贵人拿这话问臣,是对贺加的秘典不熟么?”礼官掩面笑道,“臣年轻时游历诸国,还可为贵人讲述一二。”
万明人果然都是一肚子坏水!!!
我被他侃地难以为情,急于躲开这个话题,可舌头偏又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只好一拍桌角,转过身去不理他。
恰逢温辰转过脸来,我怕他看出端倪,又只好抬袖遮着脸,假作是劳累了。
“贵人莫要担忧,说不准那新王忽地开了窍,就肯放贵人一马了。”礼官越来了兴致,俯身在我耳畔道,“贵人这样的身份,不必搬到榻上,放在宫中也是祥瑞。”
“若能将我闲置宫内,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回怼他寥寥几字,只盼他看出我已然是意兴阑珊。
“那么臣斗胆问一句,依贵人的心,最想择哪位王子为夫婿?”礼官追问道。他声音波澜不惊,问的问题却次次叫我难堪。
可这着实也是个大事。
我踌躇地用指尖敲着杯盏,目光自对面诸王子的脸上扫过去,心里竟然是没一个乐意的。
伽莱不喜我,我自然不想和他一处。
伽萨这人也忒坏,虽然我与他有几面之缘,却还隔着一道血海深仇,我心里也不愿和他有姻缘。
伽叶散漫纨绔,听说他最喜欢逛花楼,兴起了连清俊些的小厮都不放过,我在他手上定然要受不少苦。
伽牧虽为人温和善良,但却太过懦弱,想来斗不过其他几位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