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正事?”
阿黛尔坐在木制长椅上冲她呵呵笑道:“你想谈谈哪个正事,我的正事可太多了,你所说的,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你应该时间也不是很富裕吧,不然也不会第二天丰先生就来教堂找我,”米洛尼背靠着讲经台,满脸的不耐烦,“既然很紧迫,就别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对你对我都好。”
阿黛尔未作应答,只向她伸手,示意由米洛尼先开始话题。
米洛尼眼神难得凌厉了起来,平日里仿佛笼在巧克力色眼眸上的薄雾此刻不见,她低声道:
“我那天的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觉得心被扰乱了,逐渐不受控制,但还能稍微反抗一下。
“为了保持那最后一点反抗的意识,我只能装作已经被操控的样子,让丰先生以为已经成功从而停手。”
“你要保守你的心啊,米洛尼,”阿黛尔走上前,绕到米洛尼身后的讲经台,手指划过圣经的那一句,“绝大多数人并保守不了自己的心,因为他们没见过足够耀眼的东西,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塑造了独特的灵魂的同时,也磨平了一些特有的棱角。”
“灵魂,心,你是在讲什么玄幻小说吗?”
“算是吧,你都能被操纵心灵了,难道还打算否定这个世界里藏着你还未曾接触过的奇异吗?”
米洛尼沉默不语,似乎一时间还没能接受世界观的转变。
阿黛尔也没打算给她接受现实的时间,手指一页页翻着圣经:“我口中的言语,都是公义,并无弯曲乖僻,可很遗憾,你们谁也不相信我,或许我会隐瞒对自己不利的部分,但只要我说出来的,那就是真话,因为我是这世界的法则。”
“狂妄之极。”米洛尼如是评价道。
“却是现实。”阿黛尔眉眼弯弯,话中满是傲气。
“你最真挚的最特殊的部分会护着你,让你不至于一下子就会被侵蚀,当然,我也会稍作帮助。
();() “现在他们着急了,第一次一口气影响一个人的心智,他们还没发现你没被完全侵蚀,所以现在还没对你展开行动。
“那么,如果他们知道了呢?”
米洛尼惊得后背上冒出冷汗,猛回头看向阿黛尔,那双清澈如镜子般的浅色眼瞳将修女的慌乱映了个彻底。在与阿黛尔对视的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守护自己的平凡生活,离混乱之源最近的她早在察觉之前就被卷入这起事件了。
无论是被察觉或是被侵蚀都只是时间问题,但对于急缺时间的双方来说,这一点时间都可能成为扭转胜负的关键。
那么作为第一个被操控的米洛尼,她心中最特殊的那部分,说不定会因为时间问题被暴力摧毁。
这是米洛尼绝对不能容忍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已经只剩下了一人,如果连她都保护不住,那么此生也失去了意义。
“我该怎么做。”米洛尼眼神坚定,早已没了平日懒散的样子。阿黛尔其实不喜欢这样,她更希望这世界的所有人都过着自己期望中的平凡生活,或懒散,或奋斗,但都出自于本意。
女孩眼神晦暗不明,对上那双坚定的眼,反而有些败下阵来,移开了眼神:“先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丰田增的一切吧,包括五年前那段往事。”
……
“施主其实是想问那位丰先生吧,上次您和那位小施主来的时候,就格外关注丰先生的事情,”韭菜道长坐在桌前,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功德册,“您不是信教的人,也不像是特意为了我这口斋饭来的,世间诸事必有因果,您所来必然是有事相求。”
忒休斯完全没有被看穿的慌张,她来之前就知道没什么可找的合适借口,此时格外坦然地反问道:“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四处闲逛,想出来转悠转悠,选择在这山上赏秋呢?”
“这就涉及到更深的,关于您这个人的方面了。”
韭菜道长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
();() “从一个人的眼睛中,是能看出很多事情的。
“比如一个常年酗酒的人,他的眼睛浑浊如半只脚踏入棺材一般,迷迷蒙蒙,心上已经蒙了垢,过量的酒精早就麻痹了他的心灵。
“比如一个毫无目的的人,他眼中空洞洞一片,眼神飘忽,不定处看向任何地方。
“比如施主你,你有一双坚定的蓝眼睛,就像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一般,眼神始终能看向自己目标所在的方向,这样的你,不大可能单单为赏秋品斋而来。”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对视良久。窗外一阵秋风携着枫叶吹过,扰得那破损的窗户呼啦乱响,上面黏贴的纸张似乎也要被吹破一个大洞。韭菜只向忒休斯递出了功德册,让她随意翻阅。
忒休斯翻到最后一页有丰田增的位置,书页中间掉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个信封,忒休斯拿起银行卡和信封抬头望向韭菜。
道长抚着自己的长须长发,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
忒休斯在都城的时候就讨厌这种街边的神棍,东西起了作用,那是神棍未卜先知,东西没起作用,那是已经帮你避了灾祸。虽然也不乏确实有真本事的人,但大多数都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想干什么呢?
忒休斯还想继续追问,但韭菜道长摆明了一副送客的样子,无法,只得先行下山,等回去先和阿黛尔一起查看了韭菜给的东西再做下一步计划。
在山脚和阿黛尔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会后,忒休斯感觉背后有什么被扰动了,她知道是阿黛尔来了,转头看去,却发现阿黛尔身边多了一人。
那正是雨花路教堂的修女,米洛尼。
忒休斯想起了昨天对方的攻击行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预备战斗的姿态。
“别紧张,别紧张,大家都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