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又何尝不心疼她?
寺庙里的客房环境显然不如家里妥帖,更何况眼下正是初春,永州府到处都是一片凄冷,清居寺修得高,这个季节又最爱下雨,鲜有人去,叶欣自幼娇生惯养,怎么吃得了那种清苦?
张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就半个月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叶欣仍然不愿意,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那地方清苦,女儿真的不想去,娘,您给我想个法子吧。”
张氏无奈,只得俯在她耳边,悄悄地嘱咐了一些话,言毕,问她:“可记住了?”
叶欣脸色由悲转喜,倚在她怀里撒娇:“女儿记住了。”
傍晚,夜风袭来,吹得怡竹院院中红梅枝头上的花瓣簌簌作响。
叶文忠裹着一件厚厚的暗褐刻纹灰鼠披风,径直迈进怡竹院。
一进院子,小厮丫鬟就接过了他取下来的披风和帽子。
碧雾瞧见叶文忠进屋,连忙唤了一声正在窗前看书的叶嫚:“小姐,老爷来了!”
叶嫚放下书卷,回头,便见叶文忠迈着大阔步,昂首挺胸,向她走来。
叶文忠剑眉星目,年近四十,却依旧是一副俊朗模样。他早年从过军,习武多年,身材仍然高大挺拔,虽然从文许久,但是身上仍然隐隐有股肃杀之气。
眼前人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叠在一起,叶嫚突然间抑制不住心头的五味杂陈的感情,大喊一声“爹爹”就朝叶文忠扑过去。
“这是怎么了?”叶文忠眼皮一跳,赶紧将她接住。
听说叶嫚摔了一跤,他这一下衙就过来了,却见小女儿眼泪汪汪,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叶嫚望着叶文忠因为最近忙于政事而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眼睛又红了一圈:“爹爹,您又熬夜看公文了。”
胡子都忘了刮。
叶文忠顺着她的目光,抬手摸摸下巴,笑道:“最近事情比较多,不妨事,我待会就去刮了。”说着便牵着叶嫚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叶嫚亲手倒了一杯热茶,奉到叶文忠的手里:“父亲忙正事是应该是,但是也该注意劳逸结合,要多休息才是。”
前世的这年深秋,叶文忠因为有过作战经验,随军去围剿土匪,却不小心受伤,引起旧疾复发。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精神萎靡,走起路来都颤巍巍的,像是老了二十岁一般。
她被送到庄子时,叶文忠感染了风寒,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张氏和长兄叶权在打理,因此他并不知道她被送走的事情。
想起往事,叶嫚眼中的关切之情更加真诚,同时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父亲的旧疾才行。
见小女儿满眼真情切意,叶文忠哑然一笑,心里却热乎乎的。接过茶杯,宽厚的大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嫚儿长大了。”
叶嫚这才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俨然一副乖巧模样。
叶文忠喝了茶,便问起了她受伤一事。
叶嫚答应了张氏不替叶欣,便略过了这一段,但是,能打感情牌的时候,她是断断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