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想起她,他的心又是一痛,如果,这些局,都是她做的,如今她对他的感情,有几分是真的?她心里有他,他看得出来,这点做不了假,可是,她真的能为了他,不再受楚王左右吗?孺慕之情,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文君备好了午膳等他。见他回来,文君心内一暖,将他迎进内室,取来常服,服侍他更衣。
谁知刚解开他的腰封,他便一把将文君手攥在了手里,他将她拉至榻边坐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郑重道:“昭昭,今日,为夫还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将过去的一切都割舍,跟着我再活一回?”
文君微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温言道:“如今皇帝不堪辅佐,我想辞官,我们一起离开昭阳,去哪里都好,你愿意吗?”
他是聪明人,懂得要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前离开,否则,如果皇帝起了杀心,他如何留下文君独自一人?说不好,她还会被他连累!
文君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杜衡已死,至于付良史等人,她也无心再去理会,她现在只想和萧雨歇在一起,至于义父……义父对她有救命养育之恩,她必须帮义父做完最后一步,才能无牵无挂的跟他离开。
她抱紧他紧窄的腰,轻声道:“好!只是,不能是现在。萧郎,我还有一件事要做,做完这件事,去哪里我都依你!”
萧雨歇心下一沉,手掌渐渐握成拳,指尖握得发白。楚王想要的一定是权力,他筹谋已久,看当初文君认识那么多官员,便知楚王的爪牙如今已经渗透到朝廷的各个角落。
他低头看看文君,她不过是楚王明面联络各线脉的棋子罢了!他不清楚皇帝对他疑心多重,更不清楚楚王在朝中的势力,真想不到,八年前,八年后,他最大的劲敌,始终都是楚王!皇帝对他起了疑心,楚王夺权他又是绊脚石,恐怕还没等到文君帮楚王夺权,他就已经是阶下囚了。
萧雨歇眉头深锁,前面等他的左右都是死路,如今,唯有放手一搏!
从楚王手里换人,他的作用一定比文君大!至于过去的那些阴谋诡计,是不是她做的,已经不甚要紧了!只要她愿意跟着他,心里有他!
萧雨歇蹭蹭她的脸颊,温言道:“好!”
“对了,义父派人下了帖子,让我们回去小住几日。”
萧雨歇心内冷笑,楚王?他不去找他,他倒先找上来了!
萧雨歇没将半点情绪露在面上,点点头:“好!正好皇帝让我休沐半月,我们吃过午饭,下午歇歇,晚上去文府吃吧。”
“嗯!那我派人去给义父送信。”
萧雨歇更了衣,和文君一起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傍晚时分一同往文府而去。
文濯一早得了消息,依旧在门口迎接,当萧雨歇和文君携手从马车上下来时,文濯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三人相互见礼,一同说笑着进了文府,席间,依旧一派和谐的模样,萧雨歇和文濯,都有些薄醉。
一直等到深夜,萧雨歇等文君入睡后,出了幽兰居的门。
素娥守在门外,萧雨歇对素娥道:“我有事与岳父商讨,带路!”
素娥微怔,只得领命,来到灵昀堂,命叶蓁通报。听闻萧雨歇求见,文濯神色如常,命叶蓁将人带了进来。
文濯招呼萧雨歇坐下,笑问道:“贤婿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萧雨歇笑笑,直言道:“不必再打哑谜!楚王!”
文濯面色冷下来,手指轻扣的桌面:“贤婿这是何意?”
萧雨歇冷言:“楚王接下来的计划中,还有文君几分位置?”
文濯冷嗤一声:“原来广陵侯是来要人的。”
萧雨歇笑笑,直视楚王的眼睛,沉声道:“不!是来换人!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义父将大量出场,绝对碾压一票蝼蚁。
☆、欲饮琵琶
楚王拉一拉肩上外衣,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条件?广陵侯请讲!”
他本来打算,关键时候,让素娥下药偷取萧雨歇调动宫内守卫的符节,如此关键的人物,居然今日来跟他主动谈条件,看来他命人对皇帝的挑唆已经成了,皇帝已对萧雨歇生了疑心。
萧雨歇开门见山道:“楚王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知晓如今南朝的局势。当年吴碧之乱后,西凉已停止纳贡。殿下倘若以皇帝哥哥的身份坐上皇位,必定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只要别有用心的人,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起兵讨伐,南朝内乱一起,西凉定会趁火打劫!”
萧雨歇顿一顿,继续道:“如果殿下想要的,是让南朝更加强盛,就不要动皇位,皇帝虽阴狠,但是昏懦,以殿下的才干,让他做个傀儡完全没有问题。不动皇位,这是我第一个条件!”
楚王望着萧雨歇的一双眸阴晴不定,既有欣赏又有忌惮,发问道:“第二个呢?”
萧雨歇迫视着楚王的双眼,沉声道:“去跟文君说,往后的事情不必让她参与,政变前夕,让我带文君离开昭阳,这是第二个条件。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我会挑个合适的时候,将符节送到你手上。”
楚王听完,笑了几声:“第一个条件,难!既然广陵侯相信本王的才干,就该知道本王有办法压住皇位,本王筹谋多年,岂会为了你手中一枚符节终止计划?不要以为,没有你那枚符节,本王就发动不了政变。”
楚王指尖扣着桌面:“至于第二个条件,答应你便是!”答应你,能不能带走她,就得看你的本事!很快就会大权在握,想要的皇位,想要的人,他一样都不会放手!
萧雨歇冷嗤一声:“本侯那枚符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本侯这枚符节,殿下自然可以继续政变,只是……如果殿下不答应第一个条件,本侯只好拿着符节,在宫里等着殿下,到那时,殿下再来掂量掂量这枚符节的重量。”
楚王唇角漫过一丝深长的笑意,萧雨歇如果对抗他,敌众我寡,原本十成的胜算,恐怕就会变四成。楚王拇指抹过嘴唇:“你威胁我?广陵侯,你就不怕,本王现在答应你,拿到符节之后反悔吗?”
萧雨歇不屑的一笑,他自然没有那么蠢:“口说无凭,需得殿下,割下衣襟,写下护位书,盖上私印,手印。内容就写,倘若有朝一日坐上皇位,便由广陵侯公布此书,天下大可伐之!”
楚王飞扬凌厉的五官漫上一层阴沉,萧雨歇,无论过去多少年,你都是劲敌!不写此书,换不来符节,还会给政变造成极大的阻力,如果写了……楚王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萧雨歇,你休想再离开昭阳!
楚王从墙上拿下剑,割下袍角,平铺在桌上,提笔写到:
吾楚王云淩,于承德八年二月初十,立护位书,倘若他日心怀不轨,篡取皇位,广陵侯大可将此书广告天下,天人仁人义士,皆可以不悌之名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