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有一瞬间惊讶,但眨了眨眼后,表情转瞬就转成了受伤。
他挺直了脊背,修长的脖颈向下压去,主动朝着刀刃处移动。
“姑娘既然不信我,那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
眼看手中的锋刃就要划破对方的脖子,沈南风下意识收回了手,又觉得丢了气势,愣了半晌,又重新举了回去。
“别废话,玉牌到底在哪?你到底想做什么?”
活了两世,沈南风自认看人极准。
钟情这人,对自己绝无恶意,甚至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更多了几分莫名的关怀与纵容。
正因如此,她才会再一次信任他,与他去取那玉牌。
却不曾想,仍是一场欺骗。
好在,她也提前做了些准备。
沈南风握紧手中的匕首,低声威胁,
“你也知道,我是沈家千金。若今日丫鬟没得到我的消息,明日她就会去报官!”
“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钟情微微侧头,用指尖轻轻推了推愈发逼近的刀刃,眼角泛着淡淡的红,声音有些委屈,像条被丢弃的小狗,
“我没骗你,玉牌在我回来那日就被楼主抢走了,我昨日去要时,他说摔坏了,还不了。”
“没办法,我只好借来马车,这样就能带你去云城找块一样的玉,重新雕上一个。”
沈南风被这话惊得一时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她不是没想过去云城,可…
沈南风深深地吸了两口才勉强缓过神,重新稳住手中那跟着一起抖动的匕首,
“先不说这玉是贤德伯陈家那几座矿特产的,就算是到了云城,也很难买到。”
“就说从京城到云城,怎么也得跑上三天吧?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还要这玉牌有个屁用!”
她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淑女规矩,说出的话自然不太好听。
钟情倒是不恼,甚至饶有兴味地多看了两眼沈南风这幅气呼呼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她合该是这幅明媚自在的样子嘛!
比被沈家规矩与情亲牢牢裹挟时看着鲜亮多了,和记忆里多年前还是小姑娘时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渐渐重合。
钟情心中思绪翻飞,面上却丝毫不显,眼中甚至又多了些许红意。
他继续温柔且耐心地解释着,
“这是温润楼最好的车,轻便且平稳,马更是遇到驿站就换,再有半日便能到云城,你不必担心,肯定能让你赶上那七日之约。”
“至于这玉,我与贤德伯有些关系,自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沈南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有关贤德伯的记忆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坚定。
这车要是能真如钟情所说如此之快,那去上一趟云城确实好过在京城像个没头苍蝇般乱窜。
毕竟,若是真到了绝路,用前世那些消息换块玉也还有些希望。
沈南风放下匕首,跌坐回了榻上,用力摁了摁酸痛的额角。
这一世,从她重生那日的荒唐一刻起,一切都不太受控了。
钟情、沈辞、褚宝珠、陆文远、徐婉宁…
上辈子遇到或没遇到的人都接二连三地跳出来,似乎要编织成一张庞大的网,将她牢牢的困在其中。
手边的短刃被人蹑手蹑脚地扒拉到一旁,柔软的垫子微微下陷。
紧接着,香甜的糕点香气便冒了出来。
钟情献宝似地捧着一盒点心,往她手边递了递,
“为了赶路方便就没带热菜,吃些东西先随便凑合一下吧!”
沈南风垂眸盯着那精致的荷花酥,层层酥皮间透出淡淡的粉色,宛如清晨荷叶上轻颤的露珠,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香气,却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