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瞒下大艾“生死相许”
自从第一例艾滋病感染者被确诊后,美国有一部《爱是生死相许》的电影,描述了曼哈顿的三对男同性伴侣的生活由此而改变,有的人因为感染艾滋病毒终毁一生,而有些人却在与被称之为“世纪瘟疫”恶名的艾滋病顽强抗争,令人感到整部影片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气氛,正如2o世纪8o年代hIV笼罩的阴霾。
从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中走向苦涩绝望的婚姻家庭,梁华在自导自演着另一个版本的《爱是生死相许》。
梁华淡定死亡后,不再做着任何梦想。她面对蒋佳红,拥抱艾滋病,又拾回了她生活中的笑声。她依旧耕种山地,拾掇菜园,还颇有心计地买来了七八只山羊,割草牧野,让家园带来鸡鸣狗叫,一派生机……
因为她病体恹恹,蒋佳红多半时间都是卧床不起,牧羊上山无人看管,很多时候都是把羊卷起来,上山割草牧羊。每当上山割草时,面对着晴好的天气,面对着高照的丽日,面对着自由飘飞的云朵,她偶尔也唱一两句:
阿妹出门心不畅,
打割羊草上山来;
山高草多割不尽,
想叫阿哥来帮忙。
人间好来好人烟,
人烟好比彩云间;
哥是人间大樟树,
妹是树傍红杜鹃。
难了难了难了难,
一筒白米分九餐;
一筒白米九餐做,
稀里糊涂餐过餐。
……
歌声没有她年少时的甜悦流畅,声音沙哑而略带些忧郁伤感。但多少看出了她抱定必死决心后对生的无限眷爱和对情人的无限依恋,在她的情感世界里依然充满对爱情的向往与渴望,她心目中的阿哥不是蒋佳红,而是凡锋。从山歌中也看出了她的生活是极大艰辛,其艰辛几乎达到了“一筒白米分九餐”的程度……
梁华上山采割羊草,开始一句两句地唱起山歌后,她的心里暗暗地产生了一些快乐。她开始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也作了新的打算。她开始走亲戚,奔各种红白喜事,与邻里乡亲慢慢走动,相互往来,传递亲情……
她的生活渐渐地有了起色,而她的身子也在一天天的隆大……
孩子是蒋佳红的,他终于能在死亡的前夜,让梁华怀有了自己的孩子!
瘦弱的梁华腆着大肚子上山割羊草,去水泉边挑水,去山边砍柴,做这做那的,慢慢地进进出出,忙极了。蒋佳红终日卧在床上干呻吟,梁华还得做好吃的,服侍他在病床上翻来覆去……
她产下了一个女孩,蒋佳红高兴得差点气绝身亡……
两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没有人去请道公来做三朝。而这样的一个家这样的一个感染了艾滋病妇人能顺利地生下孩子算是万幸了,哪还管什么三朝不三朝的,连个递碗热水的人都没有。没有接生婆,生产后梁华一条拴羊的绳子把肚子往上一勒,断掉孩子脐带,用旧衣服把孩子包住,往床上一抱,算是完事。也不管什么三天内能不能出屋,她一生产完就得去烧火做饭,如果要等三天,那一家人都得饿死……
山里生孩子,还有个规矩,就是七天内外人不得进门,而生孩子的这家人也不得进入别人的家里。说是生孩子头七天有邪气,你进了人家的门或别人进了你家的门都会被邪气辱没,养鸡鸡死养猪猪亡做生意失财。故而山里生孩子头七天内必须避邪……
第七天后,母亲韦香来了,带来了几十只自繁自养只喂玉米粒不喂饲料的瑶家鸡,为她熬制最有滋补的鸡汤。韦香知道是她这个女儿让她的儿子重新圆了房,让她抱上了孙子,这个女儿对梁家付出了牺牲做出了贡献,她是有功劳的。如今她生了外孙女,说什么也得给她补偿补偿,所以她就把她养的上百只鸡抓了三十多只挑了来。坐三十天的月子啊,一天没一只鸡,怎么滋补身子?怎么报答女儿啊?如今呀,这些年轻人都不喜欢去吃解月粉了,再不给足一天一只鸡就不知道要补咋品啦!
姐姐梁菲来了,带来了一大包婴儿的衣物,送给她这个刚刚出世的小侄女。
梁菲知道她这个妹妹为了她这个未生育的姐姐献出了两个女儿,她曾经对女儿的养育不只是一丝一线一粥一饭,那是心血和汗水的凝结。现在她又生了孩子,给她新生的孩子买几件衣服未尝不可。
梁菲抱着小侄女,亲了亲,说,我就说嘛,你能生!再生几个吧,养不着的给我来养!
我还真不要命了呀,你以为我还有能力生啊!梁华估摸着自己的身体,闭起眼睛说。
看着梁华瘦弱的身躯,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感染了艾滋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