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姜姮暗里讥讽梁潇,却不能对崔兰若不闻不问,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些堆砌的箱子边,问她“你当真是要决定回宫过日子去了吗收拾这么些东西。”
崔兰若耐心点数行李,头都没抬,道“我这一进宫,少不得无数双眼睛看着,要是东西带得少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没打算在宫中久待”
她不像是有这种城府的人,姜姮直觉有人教过她,是梁潇还是顾时安呢
姜姮拿不准,张了张口,又闭上。忖度良久,再开口时已是关怀满满“你要注意安全,虽然他们不至于拿你个小丫头如何,但你也要懂进退,必要时自保为重。”
这话一出,崔兰若拨弄妆奁的手却顿住了。
她本以为他们把姜姮瞒得很好,她本以为姜姮一无所知的,可若是真无所知,她是说不出这话的。
崔兰若沉默了片刻,忽的抬起那张秀致小脸,问“姮姮,你不想知道吗”
姜姮含笑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崔兰若道“我才现,其实你也挺狠心的。”但她立即莞尔,补充“狠心得好,要一直这么狠心,千万不要回头,我们迟早会过上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日子。”
姜姮抱着晏晏送崔兰若到行宫门口。
晏晏还差几天就两岁了,已会说许多话,姜姮要她摆手说“姨姨保重”,她竟也能含含糊糊磕磕绊绊地说出来。
崔兰若心都快化了,明明已经快要上马车,又飞奔回来把晏晏的脑袋揉在怀里一顿亲,哭泣泣地让她们也保重。
秋冬寒冷萧瑟,姜姮又失了玩伴,在章台行宫的日子渐过得没滋没味,梁潇好似察觉到了这一点,从尚宫局拨了几个宫女来陪她。
这些宫女身怀奇技,各个都是制香的高手。
行宫岁月静寂,不需应酬往来,还有足够的香料鼎炉,关起门来耐心钻研制香技艺,日子倒也过得舒适顺心。
初冬前,前线传来捷报,端州节度使高从善力挫北狄,将犯境之军赶到韶关以北,数年之内怕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朝中总算能舒口气,以宣思茂为的朝臣皆为高从善请功,几番上折,梁潇才勉强允了宣思茂入京受封。
武将未有旨不得擅离封地,能入京受封是莫大的殊荣。
高从善严格按照大燕律令,带了几百护卫轻骑入京,来到京城后只住在荣康帝为他安排的宅子里,平日里深闭宅门不与外臣交往,只安心等着天子召见。
几乎与高从善同时入京的,是一个全身黑衣,身着宽摆披风,厚重的兜帽垂下,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男人。
他面容白皙温儒,却无端透出些阴郁狡诈。
趁着冬祭,荣康帝和梁潇都不在皇城中,崔太后秘密把他弄进了宫。
燕禧殿里熏龙烧得极旺,木炭噼啪火星乱溅,温暖如春,只穿一件薄衫便生出汗来,崔太后叫了两个宫女在身侧扇风。
鎏金螭凤的绢扇一下一下在身侧扇过,将素来端庄雍容的崔太后衬得更加闲适从容。
崔元熙揭下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扭曲地笑“姐姐日子过得真好,难为我这些年被梁潇追得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还险些被身边人暗算砍下人头去请赏。”
崔太后抬茶瓯吹散茶沫,懒懒道“当年我就劝过你,不要与梁潇为敌,他若是那么好对付他就不是梁潇了,可你偏不听。”
“落得这个地步,那又能怪谁”
崔元熙唇角紧抿,阴鸷戾气满溢,恨不得隔空把那人抓来剥皮拆骨一般。他嘲讽“姐姐不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把他捧上去,他如今不也没给你留什么情面。”
这话正犯在崔太后的忌讳上,她当即脸色沉冷,凉瞥了一眼崔元熙,“你若是不会说句人话,哀家就把你丢出去,看梁潇会如何处置你。”
崔元熙见到她动怒,反倒不慌了,弯身坐在梨花凳上,脸上泛起笑“姐姐莫急,我既然敢来,就有几分对付他的把握,姐姐且看我的本事吧,若是满意,咱们再共图后效。”
崔太后早就看透了崔家这帮靠女人上位的小人,也不对这人抱什么期望,但她乐得坐山观虎斗,若崔元熙现了眼,自把他丢出去任梁潇处置便是,亲弟弟她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一个便宜弟弟。
姜姮这几日闭门制香,倒真有些名堂,制出一味月麟香,一味茶芜香,烧在香鼎里,都是格外清新宜人。
梁潇闲暇无事时,会来看看她。
她跪坐梨花木矮几前调制香料,他便在一旁倚着凭几看书,不时抬头看一看她,见香雾缭绕中美人容颜绮丽宁谧,近在身畔,说不出的满足。
他多希望时光就此静止。
正端书看姜姮看得出神,姬无剑一脸慌张地进来,禀道“殿下,不好了,出事了。”他回身看看姜姮,急切道“端州节度使高从善在居所遇刺。”
梁潇一脸寡凉地问“伤得怎么样”
姬无剑道“伤势未明,节度使府不许御医进去给将军诊脉。”他见梁潇犹气定神闲,加快了语“节度使遇刺当晚是神卫值夜,可是神卫迟迟交不出刺客,皇城司副都指挥使林凉是高从善的爱徒,他听说此事,非要替对方出头,带人打上姜府要求姜指挥使给个交代,双方一言不合,墨辞公子被林凉给拘走了”
姜姮本在一旁安静听着,闻言急得起身,惊叫“兄长”&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