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万里红妆,倾世嫁衣,此时身着一身红色锦衣的叶思玥,眼前却是极其相反的景象,满目红光,耳边是震天的嘶吼,鲜血倒真是将这山河染上了红色。
飞身跃下,叶思玥随手捡起脚边已然卷刃的刀柄,在他不远处一人长枪立马,一身戎装上满是血渍,“潭月教教主果然不同凡响,就这么几个人,到硬是为那人苦守此城三天,赵某佩服。”
说到这,那男人见叶思玥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在刀柄上轻轻划过时,冷哼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朗声一笑。
“赵某听闻……两日前,武林盟主率领正统武林门派攻打危害武林作恶多端的魔教,将魔教一众全歼,听说那日连那天边的云……似乎都染上了血色,可谓是武林的一场浩劫呢。”
原本还在擦着刀柄的叶思玥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原本淡然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波动,男子见状更是笑的开怀,叶思玥轻眨了几下眼,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世间皆道魔教与正途,谋反与篡位,却极少有人知道这里面的阴谋阳策。”说到这,叶思远便将刀柄握在手里,眼睛一眯瞬间朝立于马上的赵禾攻了过去。
刀与枪的碰撞,赵禾抵挡不过便被打下马来,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邪魅的一笑,摆了摆手,身后的士兵便大步向前,将叶思玥围在了中间。
“双拳难敌四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从这千军万马中脱身。”说完,赵禾翻身上马,“得叶教主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人,叶思玥闭了闭眼露出了一抹笑,自己能为那个人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本想着一起共享这山河秀丽,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气,叶思玥麻木的挥动着手里的刀,微长的头发随着扬起的清风飞散,直到那刀被砍断,叶思玥才停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叶思玥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衣,自己终究是贪心不足了,至死都还痴心妄想着有朝一日能身着红衣与那人……出入成双。
猛然间,一把长枪穿堂而过,看着胸前滴滴答答的鲜血,叶思玥恍然一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啸,叶思玥艰难的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策马而来,他眼里闪动着一丝光亮,又瞬间黯淡下来,他……为什么要来。
身后的长枪猛然拔出,叶思玥口吐鲜血,颓然倒下,却在身体即将触地的时候被猛然提起拉上了马。
恍然间,叶思玥似乎听到那个人颤抖又坚毅的声音,“你撑着点,我不准你死,我要带你回家。”
秦慕言看着怀里毫无声息的叶思玥一双眼里顿时充满了血意,他双手紧握缰绳,冲跟在后面的先头部队说道,“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歼灭。”
说完,便御马狂奔,秦慕言从没有一刻这么慌乱过,无论是被陷害谋反被投入监牢,亦或是跟随皇兄篡位夺权,秦慕言都是外人眼里那个冷面肃杀的王爷,只是这时,看着脸色惨白进气不多的叶思玥,秦慕言再也镇定不下来了。
能被秦慕言抱着是叶思玥一直奢望却从没得到过的,“二皇子……不……可信,你……莫要与他为敌。”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人受到伤害,拼尽最后一口气,叶思玥断断续续的说着。
秦慕言紧紧的抱着叶思玥,靠在他的耳边,“不要再说了,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们……以后都在一起……”
一路狂奔急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大部队驻扎的地方,远远的秦慕言就吼道,“田策给本王滚出来……”
正在给士兵上药的田策听到秦慕言不一般的声音,赶紧擦擦手往营外走去,他刚站定就看到秦慕言抱着一人下马,脸上的杀气愣是把田策吓出了一身冷汗。
定睛一看,田策立马皱起了眉,这不是叶公子吗,这看起来……怕是……不行了……
这般想着,田策便吩咐小厮去取自己的药箱,然后他快步走进营帐,看到秦慕言将人放到床上,他便赶紧过去伸手试了一下脉搏,然后心口一跳……这人……死了啊。
看着立在一旁的秦慕言,田策收了手,然后挥退了提着药箱进门的小厮,“瑾王爷恕罪,叶公子……殁了。”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田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的反压在床上,身后人那股力气似乎是要将他的胳膊拧断一般,田策咬着牙没有出声,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
过了好一会儿,秦慕言才松手,然后他便颓然的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拉过叶思玥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似是在与叶思玥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本王哪里好了,值得你这般豁出性命,本王让你滚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田策看到不可一世的秦慕言这般,仰着头忍住了眼泪,然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营帐,没过多久皇城里传来了阵阵钟声,田策闭了闭眼,他知道那人成功了,这天下终究易主了。
先头部队也随着钟声回了营帐,领头的孙钱手里提着赵禾的脑袋,满面肃杀的表情,若不是赵禾服毒自杀了,他们恨不得对他扒皮抽筋都难消仇恨。
无论外界是什么样子,此时秦慕言只是坐在账内的床上抱着叶思玥低语着,连续三天他都一直这般,不眠不休。
新上任的皇帝,也就是秦慕言的胞兄秦慕晟在第四日清晨来到了京郊大营,在营帐外徘徊了一阵,秦慕晟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自家弟弟正抱着一人落魄的样子,秦慕晟皱起了眉,“他已经死了,你且随我回去,我答应你派人厚葬了他。”
秦慕言听到秦慕晟的声音,缓缓的转过头盯着他这个哥哥,然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清泪滑下,“你为什么让他去守城,你为什么就……留不得他,为什么?”
秦慕晟皱着眉看着秦慕言,脸色几度变换,最终叹了口气,“他生于江湖,身为魔教教主,心性难料,难以驾驭,况且他身为男子,却不知廉耻纠缠于你,我不能看着你被他连累名声。”
秦慕言听着秦慕晟的解释,只觉的心痛不已,就因为这些原因,就只是这样,想起那个只对自己笑的开怀的人,秦慕言抬手摸了摸叶思玥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都随着颤抖了起来。
秦慕言低头吻上了叶思玥的额头,也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的皇兄,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皇位,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也请你帮我带话给母妃,我秦慕言不恨任何人,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秦慕言伸手从腰间扯下玉佩扔到了秦慕晟的面前,“有了这玉佩我手里的军权便也交给了你,我只愿你念在我替你担下谋反的罪名,助你登上皇位的份儿上,他日应我一个请求。”
“你……”秦慕晟听着秦慕言的话还准备说什么,但却在触及到对方眼底的冰冷之后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秦慕言见状默默的收回了眼神,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看着秦慕言这副样子,秦慕晟捡起落在地上的玉佩,叹了口气,甩了甩衣袖转身便出了营帐,派人守好了这里便翻身上马离开了。
三日之后,身居皇宫的秦慕晟接到了京郊大营的通报,并通过影卫接收了一份密信,看完手里的信,秦慕晟闭了闭眼。
次日,便传出了瑾王爷秦慕言离世的消息,皇帝虽然痛心胞弟离世,但因秦慕言生前谋反篡位是大罪,所以死后不得入皇陵,不得发丧,只能草草下葬。
下葬当日,阜阳城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飘摇而下的雪花,将一切都抹得雪白秀丽,几个奴才合力将棺椁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棺材……似乎格外的沉啊。
将棺椁埋好之后几个奴才便离开了,坟前竟是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坟前,片刻入土消失无踪。
夜微凉,阜阳城的皇宫内廷,秦慕晟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之上,望着空寂的大殿嘴角擒着一抹笑,旋即他又想起了那个决绝的身影,和他留下的话。
“我本生于江湖,不愿知晓你的那些诡谲心思,但……他,我不得不救。我知晓你现在需要什么,我自愿领兵帮你去拦住援军,守城三天不破,我想这三天足够你达成所愿了。”叶思远身着红衣不卑不亢。
说罢,他便转身盯着秦慕晟,“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若担心,我便只带三千兵马,你只需……答应我留他一命,让他做个普通人就好。”
想到这,秦慕晟就低头笑了起来,“他明知那是死路却还愿意为你赴死,当真是情深意切。罢了,我终究还是遂了你的心愿,让他与你同葬一处,你……莫要怪我心狠,这天下……毕竟只能一人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