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不住地摇头:“不会的老爷,老爷特意绕了台州,船是从台州而来;他也不可能知?道接回的是颜汐;无恙,无恙自幼便在陆家,也没可能是区区两日,连京畿尚且出之不去,他怎么可能能探到你去的是扬州!”
陆伯陵摇头,缓缓地闭上眼睛:“但他前日凌晨骤至,太是突然,很多事情都很奇怪。他好像早知?道了什么,对颜汐也不甚对劲,明明下旨便可,却亲自前来。黎黎乖,没事最好,如若有事,按我说的办,若是那最大一事,你便带领陆家人举家迁往扬州,能活一个,是一个”
“老爷!”
方?黎更紧地抱住了陆伯陵。
陆伯陵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温声安抚:“黎黎不怕”
当夜,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几近是一宿未睡。
次日,明知?是火坑,陆伯陵却也不得不如期赴宴。
马车驶出陆府,奔驰在去皇宫的路上。
陆伯陵于车厢之中双眸轻闭,面罩寒霜,身后跟着二百多个骑兵。
他面上平静,但心?中不然,恰恰相?反,翻江倒海了一般,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甚。
就在这时。
马车将将行到千山岭,前方?“嗖”地一声,一支短箭霍然破空而来,直朝陆伯陵所乘马车飞去
猝不及防,马夫瞳孔骤放,勒住缰绳,骏马发出嘶鸣,人抬头慌张地朝着远方?箭簇来处望去。
这般不望不知?晓,一望,人的心?差点没从口中跳出。
他看到了什么?
前方?远处,一矮丘之上赫然立着极多的人。
为首一个身姿颀长?,相?貌俊朗,三十出头,头上束着金冠,单脚踩在一块石头之上,一身墨色龙袍,手中持着弓-弩,眸中含笑,竟正是当今天子李胤!
现身(下)
便是没见过?李胤,也不会有人不认得那身龙袍。
马夫当时便傻了眼,骤然唤出。
“是陛下!”
一切只?在须臾,短箭“嗖”地一下刺入木板,直穿车厢,从陆伯陵的左脸擦过?,钉在他身后的车板之上,发出嗡鸣。
陆伯陵瞳孔震放,耳边尚回?荡着马夫的惊唤,千钧一发,与死亡毫厘之差。
人无疑愣住,但只?有一瞬,下一瞬,恼怒、惧怕、慌乱、无助、绝望,诸般情绪一齐涌现!
他万万未曾想到,李胤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地公然诛杀臣子?!!!
“嗖!”
转眼之间,另一支短箭骤至,不偏不倚正好从他的右脸擦过?。
饶是身经百战,见识再多,如此境遇,陆伯陵额际也早已渗出汗珠。
他紧紧攥住了双手,面如枣色,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咬住牙槽,一把?抄起?脚下拐杖,奋力?抵挡。
不甘,愤恨,暴怒!
却也知自己已然遭受围困,必死无疑。
眨眼的功夫,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相继袭来,外边已是一片混乱。
他发出怒吼,双眸猩红。
狭小空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生,于他而言已是奢求,死亡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就在这时,第六支短箭破空而来,直奔他的咽喉。
陆伯陵瞳孔缩放,已然腾不出力?量相挡,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脑中最后一刻闪过?的人竟是他养了十三?年,当做亲生儿子?,付出了全部父爱的养子?。
他到底是,到死也没能再见他一面,再看他一眼。
或是终归如谢怀修所言。
他何?德何?能,如何?能配让一个出身皇族的天之骄子?唤他爹。
他也终归是恨他的吧。
恨他隐瞒他的血海深仇,恨他妄图让他一辈子?对他的仇人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当一切从未发生。
恨他隔在他与颜汐中间,不允他娶她,让他们原本?一对鸳鸯终成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