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也从纳兰孝轩清俊的面庞转到了自己的黑布包袱上。
那是一个长条状的包裹,独立于他的其他行李之外,而里面承载的,是伴他长大的一场噩梦。
纳兰孝轩见他沉默,急忙解释道:“不必在意我的,越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好奇心,你不必理我的胡思乱想。”
“那不是秘密。”
纳兰孝轩一愣。
“里面是一支铁箭,你可以打开看看。”
纳兰孝轩慢慢打开那包袱,果然露出了一支铁箭,箭头已经生了锈,而箭羽则呈黑褐色——那不是它本来的颜色,更像是……被鲜血染就,一种经年累月的旧颜色。
“我此行,是为报仇。”
越独清看着纳兰孝轩手中的黑布包裹,波澜不惊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十六年前,漠北敦罗可罕开疆拓土,祸及越氏一族,越家家主带领族人奋起反抗。
有烈焰刀鬼之称的敦罗大将多伦清剿“叛匪”,越氏一族遭遇屠族之祸,往日世家大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我那时很小,只记得有冲天的火光和避不开的箭矢,后来我以为我死了,但是那时我的师父救下了我……”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忘了,我师父把这支从我肺腑里挖出来的铁箭交给我,他告诉我,我额头上的越字是身为越家男子的标志,生在越家,便要有越家人的骨气,”
“我问师父越家在哪儿,却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越家已经不在了,它唯一留给我的,只有这个‘越’字。”
越独清徐徐道来,说到这儿,纳兰孝轩看向了他额间那枚漆黑的越字,越独清生得一副英俊的面庞,鼻梁高挺,凤眸清冷,剑眉弓唇,与额间那刺青格格不入。
“自那时起,我跟着师父四处拜师学艺,为的就是此去一战,血债血偿。”
越独清咬着牙说出血债血偿这四个字时,纳兰孝轩双手一个不稳,那黑布包裹就掉到了地上。
越独清看向纳兰孝轩:“你害怕了?”
纳兰孝轩紧紧攥着自己的披风,这与他原本设想的一切都不一样。
“所以,你随身带着这支箭……”
“要时刻提醒自己。”越独清回答道,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纳兰孝轩闻言沉默半晌后,俯下身,将包裹和箭捡起。
“我不是在害怕,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这样的不幸,这样的痛苦。
“对不起。”他最终对越独清道歉,“都怪我,让你提起这些……”
“与你无关,提或不提,都是已经生过的事,我不会伤心,只是你想听,我便告诉你罢了。”
越独清看着纳兰孝轩,嘴角勾起一弯浅浅的笑,他生了一对凤眸,不笑时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浅浅一抹笑意便能将眉眼勾勒得温柔如水。
纳兰孝轩本想将羽箭递还给他,却突然得见这惊鸿一瞥,与越独清的笑眸对视,心底似有暖风拂过,惹人恍惚。
可惜那笑容只在瞬间,越独清接过羽箭,近前为他紧了紧披风系带:“去睡吧,我守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