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说法,就是守卫或许是守卫者的坟墓,作为一名士兵,最困难的仗,莫过于地表阵地被占领的情况下,死守在坑道里。
漫无天日的等待,或者是与敌人殊死的争夺一处出口,每一种都是一种煎熬。
这种打法,在二战的时候,也许还能有些大的作用,而到了现代,只能是无奈中的无奈选择,但凡有一点希望,谁会退守到坑道里呢?
曾几何时,我们能看到塞班岛的疯狂,也能看到被推土机堵死、被水泥灌满或者是被防化兵的喷火器燃烧的坑道。
我们还能看到朝鲜战场上与多国部队反复抢夺坑道入口时的撑死搏杀与趁夜色冒死爬出坑道取水的艰难。
我们甚至可以搜索到南疆战役猫耳洞的种种故事,那种终日与蛇虫鼠蚁为友、与一棵小草为伴的日子。
你说寂寞吗?
说不寂寞是假的,但是说真寂寞也是假的,因为时刻有敌人在惦记着这里,在日夜琢磨着怎么找到你然后干掉你,一刻也不能松懈。
曾几何时,我一度认为这种打法不会再出现,毕竟是现代战争,有太多种办法让地下的老鼠死光。
而后来阿富汗又给我们上了一课,地道和坑道战某种情况下,依然不过时。
现在,我们成了老鼠,在蓝军之下,躲在阴暗的坑道里。
我们的演习叫作万家灯火,可现在我们只有烛火,已经是太久不见到一点光亮,更何况于灯火。
能多一片亮点,都是一种奢望。
只有每天要潜出到观察哨位的时候,才能贪婪的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把吸了两天的恶臭尽可能的排出掉。
然后,想办法带回来一朵小花或者是小草,让坑道里后面的战友一起闻闻。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小草和小花是那样的芳香,也从来没有对这个曾经完全不屑一顾,屡屡踩在脚下的最卑微的植物这么珍视。
而现在,它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和念想。
我们有很多的时候,就抱着枪坐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坑道里,就那么眼朝天的一声不吭,所有的都静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里面也没有。
我们期待着蓝军的到来,决一死战后结束演习,可是狗日的蓝军好像一下子消失,去他们姥姥家过年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相反,导演部的那群杂碎好像也死了一样,不再有任何的操作,一切的一切就是静默,就是沉睡,就是为了所谓的躲避所有的侦察手段,必须要猫在这个像坟墓一样的地方。
有的时候,我们也开着玩笑,戏说着神雕侠侣里杨过的活死人墓是不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小龙女的白肯定是死人白,惨白的瘆人的那种,杨过估计也不好不到哪去?
那不是俩鬼在一起吗?
我们在研究,他们在活死人墓里上厕所怎么办?吃饭怎么办?下雨了灌水了怎么办?进来大量的虫子或蛇鼠怎么办?突然之间厕所决溃,屎尿被冲进了坑道怎么办?这种脏东西又渗到了粮食区怎么办?
。。。。。。
一切的一切,甚至是杨过和小龙女在那里日常在吃啥,想吃鸡了咋整?想吃猪肉炖粉条子了咋整?想喝酒了咋整?
他们的柴米油盐是哪来的?用钱买的话钱是哪来的?不用钱买,那么做菜的佐料是怎么弄的?
这种日常无聊的要死的话题,是现在我们唯一能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同时,还能保持一种愉快的心情。
反正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是坐在那里空想,想着想着,饿的实在急了,就啃两口压缩饼干,或者炒面,再咽在喉咙里,吐对面兄弟一脸饼干粉或炒面粉。
这时候的我,已经弄不出来什么吃的,因为第三阶段的演习,其中重要的一项,除了在这个狗都不待的地方死守,还有的就是断水断粮。
这是意志力的终极考验。
我们要用最小的伙食,保持最后的体力,等待最后的命令,然后做最后的攻击。
所有的人到了后来,已经死的心都没有,从刚刚进来时破口大骂导演组到最后没有人再愿意出一口多余的气去骂那帮狗日的。
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相对干一点的地方挤在一起坐着,躺着根本不行,即使不下雨也潮的很。
就这样,终于有一天,我们等到了命令,就是信号弹起的时候,要全线反攻。
那就意味着演习进入了第四阶段,大部队从关里回援了,通过了暴风雨师守卫的那个谷口,杀了过来。
我们剩下的这帮残兵,打到最后还揍不死的小强,要不惜一切代价,配合主力部队把丢掉的土地夺回来,把蓝军再赶回江对岸,或者再远点,直接撵下海。
而此时的坑道,通信时断时续,我们也不敢开机时间太长,只能分时段的等着大部队的呼叫。
有几次,我甚至都听到了李梦遥的声音,这家伙的通信连居然还活跃着呢,或者说这家伙还活着呢,真是奇怪。